烛九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凌长曦那张清冷隽秀的脸。
他双目上的白绡已被摘下，双目微阖，眉宇间，似有一抹忧郁，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她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一遍又一遍，想将他的眉间抚平。
但是，不管她多么努力，那股郁气，就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雾霾，将他笼罩着。
烛九不禁皱起了眉，有些心疼，有些懊恼。
“小九……”
凌长曦突然捉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握进了手心里。
他的手，很冷，就像是千年寒冰一样。
“师尊，你醒了。”
烛九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看着眼前之人这般举动，心底忽然涌出了无尽的喜悦。
只是，不知为何，竟又多了些许不安。
“嗯。”
凌长曦淡淡地应了一声。
烛九微微一愣，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
他终于肯理自己了。
她以为。
这辈子。
他都不会再这般，平静的与她讲话了。
“师尊。”
烛九倾身上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问道：“你，是被人夺舍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泛红。
凌长曦听见她这声音，便皱起了眉。
“哭了？”
他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看看她是不是又落下了眼泪。
不料，烛九却抓住了他的手，将其按在床榻上方，然后俯身吻了下来。
凌长曦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任由她在自己的唇瓣上肆意地掠夺着。
这一次。
他没有抗拒。
烛九吻了他好一会，终于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师尊，要不，你还是反抗一下？”
烛九眨了眨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为何？”
凌长曦闻言，微愣，皱眉道：“我反抗了，你又生气，”
“可是，师尊你这样。”
烛九低低一笑，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浓浓地戏谑之意：“徒儿会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睡醒。”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
“小九。”
凌长曦轻轻地喊了一声。
“徒儿在呢！”
烛九抬起头，冲着他笑，
凌长曦听着她的笑声，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柔软，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你真的，想要和为师在一起？”
他眉宇轻蹙，神情有些忐忑，有一丝期待，还有一丝惶恐。
“师尊，你不该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烛九抱住了他，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说道：“师尊，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你都注定了，要与我在一起。”
“不管你愿，或是不愿，你都只能是我的。”
她的语气很坚决，充满了信誓旦旦，亦表明了，她的决心。
凌长曦听到她这话，又蹙了下眉。
“小九，我……”
“师尊什么也不必说，反正，说了也没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烛九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抬起头，看向他，眼眸深处，隐藏着一抹悲伤。
“好，那为师便不说。”
他抬起手，扶上了烛九的脊背，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她揉入到自己的骨髓之中一般。
他们就这样相拥在一起，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
一道男子的声音从寝殿门外传来：“启禀魔尊大人，魇城白羽，幽城冥非烬，求见。”
“知道了，下去。”
“是，属下告退。”
寝殿门外恢复了安静。
烛九坐直了身子，转头，偏头看向床榻上之人，然后，握紧了他那修长的手，笑道：“师尊，本座该去忙了。”
凌长曦将自己的手抽出，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淡淡道：“嗯。”
“师尊，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烛九轻声说道，语气里有几分慵懒，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凌长曦闻言，沉吟片刻：“还是，算了。”
“师尊，你的雪蚕丝软绡去哪了？”
“掉了。”
凌长曦淡淡地回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事，本座帮你找。”
烛九盯着他的表情，却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她起身，在床榻上翻找了起来。
“小九。”
“师尊，有何事？”
烛九在锦被中的一角，找到了那一条，带着微微凉意的白色软绡。
然后，她倾身坐在了床榻边沿，看向他，心中竟有一瞬间的晃神。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映着淡淡的荧光，银发垂落，顺着衣袂铺在床榻之上，像是山巅上飘零的流云，如梦，似幻。
他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冷玉般白皙的脸上，投射下一排阴影，他的嘴角微微抿着，看起来，既清冷，也疏离。
烛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触他的脸庞，却顿住，转而拉起了他一缕头发，那发丝如雪般白，亦是如雪那般凉。
“师尊。”
烛九将他的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间，一圈又一圈，缠绵悱恻，像是想要系上，一个永远打不了的结，永远，也不可能解开。
“嗯。”
凌长曦轻声应道。
“陪本座一起去，好不好？”
烛九将视线从手指间挪开，转眸看向他，那眸底，有些化不开的偏执，以及，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凌长曦闻言，犹豫了片刻，轻轻颔首：“嗯，好。”
他摸索着从床榻上起身，伸手，想寻地上的鞋袜，却突然被握住了手腕。
“师尊，本座来。”
烛九将他扶了起来，为他穿好鞋袜，为他理好衣摆，最后，将白绡覆在了他的双眼之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
“小九。”
“师尊，徒儿在。”
“走吧。”
凌长曦身形顿了顿，随后，轻声说道。
“好。”
烛九牵起他的手，引着他向寝殿门外走去。
一路上，她都默默地观察着他，那面容有些苍白，但是，依然掩盖不了他的风华。
凌长曦看不见路，只静静地跟在她的身旁。
虽已修为全失，甚至体弱到比凡人还不如。
但他那淡雅出尘的气质，一步步，缓慢而沉稳，宛如天降谪仙，让人望之，不敢亵渎。
“师尊。”
烛九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天魔台上，眸光深邃地望向天际。
“怎么了。”
凌长曦问道。
“没什么。”
烛九转身，紧紧地搂住他，将自己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处。
闻着那清淡的檀香味，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师尊，这一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她那柔软的唇，轻轻摩挲着凌长曦的脖颈。
以至于，让他的身子，蓦然僵住，却并未做出什么举动，甚至，未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