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子卿当值，可亲自送师叔先行入城。”
“不必。”
凌长曦抬眸看向他，淡淡说道：“此次任职完毕，便早些回仙门，你师尊已有半年未曾见过你了。”
百里子卿抿唇沉默片刻，开口道：“子卿知晓。”
“你先去忙罢。”
凌长曦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
“长曦师叔慢走。”
“嗯。”
凌长曦轻轻颔首，随即带着烛九向城门走去。
约莫半柱香后，两人终于进入城中。
此时街上行人如织，两旁店铺林立，酒肆茶馆，饭庄，布行，一应俱全。
而在这热闹的街道上，两边还摆放着一些小玩意，卖艺的，唱曲的，杂耍的，应有尽有。
烛九的目光在街上扫视了一圈，随即看向身侧之人：“师尊，我们现在先去哪里？”
凌长曦看向她道：“不是说饿了？”
“先去吃些早饭罢。”
“好。”
烛九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一同向前方的一座酒楼走去。
那酒楼名为醉仙楼，乃是九龙城最豪华奢侈的场所之一。
此楼占地极广，高达九层，其外被白玉栅栏围起，外墙之上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花纹，看上去颇具风味。
而醉仙楼内更是富丽堂皇，一排排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四周，地上的红毯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显得贵气逼人。
一进入大堂，便看见里面坐满了客人，喧哗嘈杂声不断传来，好不热闹。
“两位可有约了位置？”
一个小二走上前来，看向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劳烦带路。”
凌长曦微微颔首，从纳戒中取出一块令牌，递到小二面前。
“两位仙士这边请。”
小二见到令牌后，脸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带领着两人朝着楼梯走去，来到三楼一处雅间。
烛九左右看了看，这房间装饰极为简单，但却处处透露出奢靡的味道。
“小九，过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轻声唤道。
她转眸看了过去，只见那人一袭素雅的白衣，身姿笔直，端坐在古朴木桌旁，一双白皙且修长的手正翻动着食谱。
但在他那一身清逸出尘的气质衬托之下，倒像是在看什么仙门功法。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那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浅淡的眸子流转着异彩，宛如晶莹剔透的琉璃，似有无数星辰在其中涌动。
竟让人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师尊。”
烛九嘴角微微上扬，快速走了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看看可有什么想吃的？”
凌长曦将手中食谱放在她面前，缓缓开口问道。
“师尊安排便是。”
烛九笑了笑，抬手将食谱又推回给他。
她轻声说道：“徒儿不挑食的。”
凌长曦眉宇轻蹙，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渐渐发现她心里似乎藏了许多事。
有时过于活泼了些，虽有些叛逆不训，但总体来说还是乖巧懂事的，做事也非常稳妥。
对于恶劣的生存环境，她从未有任何抱怨，反而习以为常。
就像是一棵野草，丢在哪里都能随风长。
她聪颖过人，有自己的坚持和执念，对修炼也很勤奋。
或者说，是操之过急！
“这些日子，为了北冥冰莲，让你吃了不少苦。”
凌长曦微微垂眸，掩饰了眼底复杂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
“师尊。”
烛九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柔色，轻笑道：“徒儿并不觉得苦。”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能跟在师尊身边，是徒儿的福气。”
听闻她这番话，凌长曦波澜不惊的眸中闪烁了一下，心中泛起了几丝涟漪。
却未再说话，转而开始翻阅那本食谱。
烛九也不说话，只趴在桌子上，手撑着脸，静静地看着他。
不多时，凌长曦点好菜品后合上食谱，交给了小二。
小二离去后，他偏过头来，沉吟片刻，轻声道：“小九，如今你是我的亲传弟子，再不是一个人，所以若有何需要，尽管与为师说便是。”
“徒儿记下了。”
烛九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繁星般璀璨耀眼。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为师去去就来。”
凌长曦站起身，垂眸看了过来。
“好，我就在这里等师尊。”
烛九嘴角翘起，轻声应下，然后目送他离去。
不久后，凌长曦再次返回，不过他手里还拿了一个雕刻着花纹的木盒子。
“师尊，这是……”
烛九微微一愣，看着递过来的盒子，好奇地问道：“是送我的？”
“嗯。”
凌长曦身形一顿，然后将木盒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扶着衣摆倾身坐下。
他淡淡地开口说道：“打开看看。”
烛九看了他一眼，伸手将盒子打开。
盒盖刚一掀开，便有一阵芳香四溢扑鼻而来。
她看向长形的木盒中，一个个红彤彤的果子，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被串在一起，正躺在盒子中央。
整整一盒子，都是糖葫芦！
她看了看盒子，又看向坐于身侧之人，不解道：“师尊出去，就为了买糖葫芦送我？”
“为师不知你喜欢什么，刚刚在街上，见你多看了几眼。”
凌长曦微微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开口道：“若是不喜欢……”
“我喜欢！”
烛九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既是师尊所赠，那徒儿便收下了。”
说着，她就盒子合上，收进纳戒之中。
她看向身侧之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
刚刚在街上时，不过是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闹着要糖葫芦，才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他就用盛灵药的木盒子，装了一整盒的糖葫芦送她。
这份心思，不禁让她感慨万千。
突然，她竟想就此将这人藏起来，远离这污浊的尘世，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天道纷争，都不如他好好活着。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抬起右手，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在桌面上。
卷长的睫羽微垂，眸中神色变幻不定，一时间，心中似有巨浪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小九？”
凌长曦的声音清润如风，在她耳畔响起。
烛九猛然回过神来，一抬头便迎上他清如潭水的目光。
转瞬之间，便狠狠将心里的想法压下，她不能那般做。
前世见过被折断傲骨的他，见过心如死灰的他，见过孱弱到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他……
今生，就只想看见那个长身玉立，站在临仙台上，如谪仙在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