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凌冽剑意迎面扫来。
烛九纹丝未动，广袖一甩挥剑挡下。
半空中，那两道剑气撞在一起轰然绽开，化成无数道罡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
“住手，不得伤人。”
一道清冷地声音传来。
烛九偏头看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落于桃花树下。
那人长身玉立，手握扶光剑，周身剑意外放，广袖轻舞，发丝飞扬。
凌长曦眸色微沉，垂下视线扫了她脚下一眼。
“仙长，又见面了。”
烛九笑盈盈道：“你是想好要与我合作了？”
“改恶为善，为时未晚。”
凌长曦抬眸看向她，声音清冷无波：“你想合作，先放人。”
“这样啊？”
烛九做沉思状：“让我好好想想。”
她说想想。
却是脚下用力一踩。
这一踩，脚下之人又是一声惨叫。
“锵——”
一道剑意猛然炸开。
对面之人仗剑而来，眨眼之间就已到了面前。
在灵气的荧光里，和剑意破碎的虚影中，那张清冷的脸近在咫尺，而那双丹凤眼中，有凛然杀意。
烛九伸出纤长的五指，徒手抓住了剑刃。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她抬眸看向那人，那双熟悉的眼睛，那里面熟悉的杀意。
那张脸，仿佛和上一世将她打下乱魔渊时，相互交错，最后重叠在一起。
就好像她只能跌进深渊，那人永远立在高高的临仙台上。
她只能仰望，只能放在心里，连说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似乎只能破坏，摧毁，才能得到他。
念及此，她倏忽间就笑了：“想让我放人？”
“可以的。”
“你亲我一下，我就都放了，如何？”
“你——”
凌长曦瞳孔一震。
恍惚之际，那道红色的身影猛然冲了过来。
又是那股异香扑面而至，巨大的力将他撞出数米，手中剑差点脱手而出。
最后被推到了桃花树干上才堪堪停下。
她那张精致脸，白得如同苍雪，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红唇含笑，逐渐靠近。
他心里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刀剑厮杀声……
“姐姐，救命啊！”
一道推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声惊叫：“啊！”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烛九忽然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之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睫羽如墨微微垂下，一双疏淡的眸子清冷无波，此时正凝视她。
她咽了下口水。
猛地向后退出一步，再退了一步。
刚刚不知是怎么了，就突然一股邪念顿生。
还好，大错未成。
不然他像上一世那般想不开，然后屡次寻死觅活，那可如何是好？
烛九想想就觉得一阵后怕。
凌长曦面上波澜不惊。
他站起身，理了理被抓乱的外披，看向不远处那少女问道：“你是哪座主峰弟子？”
少女见自己被点名，神情悲壮地转过身来，拜了一礼。
“长曦仙尊，我是前年入你峰下的外门弟子，我叫裴梦白。”
回完话，她又惊慌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您千万不要把我赶出七星宫，我没地方可去，会流浪街头，很惨的。”
然后她又开始嘤嘤嘤……
凌长曦：“……”
他蹙了下眉，少女心肝一颤，哭得更凶了。
罪魁祸首烛九轻咳一声。
她看向那个像兔子似的少女，轻声问道：“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
少女地哭声戛然而止，那双可怜兮兮的眸子，忽然染上惊恐。
她再次被人撞了个满怀。
“姐姐。”
裴梦白抬起头，抽泣着说：“那些城里的凡人都疯了，我师兄和其他修真者都在外面堵门。”
烛九眯了眯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对我大打出手。”
不远处传来一道嘶哑地声音。
三人同时转身看去。
只见青阳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扶着头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此庙以前是座月老庙，而这邪祟，大概与此有关。”
“它每天都要一对新人魂魄，也只有此时，方能找机会除了它，破开这方幻境。”
“可今日没有新人拜堂，所以它发怒了，控制了全城的凡人，而我们修真界的规矩，不能伤害凡人。”
“这样说来……”
烛九轻挑了下眉梢，笑道：“这个邪祟布下锁魂局，其实是为了想要修真者的灵魂？”
“铿铿锵锵——”
无数刀剑碰撞地声音越来越近。
修真者且退且挡，不敢伤害凡人，但凡人眸光幽绿，神智全无，出手十分狠辣。
“铮——”
一道琴音响彻云霄，安抚了暴躁的灵魂。
众修者松了一口气。
烛九偏头看向弹奏清心乐之人。
他一袭白衣，立于桃花树下，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洁白，正拨动着凤尾琴上的弦丝。
“这样不是办法。”
青阳峥说道：“必须有人假装拜堂，引蛇出洞。”
“我不去！”裴梦白身形一抖：“我亲眼看着师姐被吸成了干尸，我害怕。”
她双手抱得更紧，勒得烛九想一巴掌将人拍出去。
但她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不去也得去，为了大义必须有所牺牲。”
人群里有一个声音响起。
“所以呢？”
烛九突然出声：“就可以逼迫一个不愿意的人去牺牲？”
“牺牲一人，救千万人，这是正义！”青阳峥道。
“是吗？”
烛九冷笑，转眸瞥了他一眼，讥讽道：“我不觉得。”
“就算一人牺牲，可以救千万人，那也必须这一人，是自愿的。”
“否则，就是你们千万人，生生逼死了这一人，正义？”
“依我看，只能是一个笑话！”
“那你愿意吗？”
凌长曦缓缓走向她，再次问道：“你说合作，可还算数？”
“算。”
烛九疑惑了一下，又笑道：“你不会打着合作的幌子，让我去做这诱饵吧？”
“是。”
凌长曦神色坦然地说道：“你很强，不一定会死。”
烛九：“……”
“我强大，所以要去送死？”她轻笑一声：“送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要求。”
“你说。”凌长曦道。
“和我拜堂之人，只能是你。”
烛九这话震得她怀里的少女吞了下口水，在她耳边小声说：“姐姐，你不会是喜欢他吧？他总冷冰冰的，除了修为还有哪好？”
伸手抓着怀里人的后领，将人丢在身后。
烛九嘴角上扬：“你不用那么小声，他都听得见。”
裴梦白：“……”
“有些人，见之一面，一眼万年！”
烛九轻声细语，却像在凌长曦的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