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岚将银子放到嫁妆箱中，这是她在赌场赢来的二百两银子，她并不打算将自己赚到的银子都给程家，无论哪个时代，女子都应该让自己财物自由。
而她，也习惯了自己支配钱财的感觉。
如果程家短缺了，她可以主动贴补，但银钱，她是不会给别人管的。
这二百两，加上之前剩下的四百文，也算是小有余财了。
如果紫苏李子姜没有问题，也可以去卖些钱回来，到时候还可以想想别的吃食。
多攒攒，也够请几回良医了吧……
程清景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过问言岚的事，她已经帮补了程家太多，因此，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并将疑问硬生生的憋在肚子里。
但有些话，他还是想问问。
“我是不是很没用？”
言岚惊诧转头，也不知道程清景这话究竟是在问她，还是在问他自己。
“算了。”
“我可以说实话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程清景，后者是言岚。
两人对视，然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言岚率先开口，“还听吗？”
程清景深吸了口气：“你说吧。”
言岚脸色一整，走近程清景，蹲下去，目光与他对上，用近乎无情地口吻道：“是，你很没用，你何止是没用，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这句话虽然短，但杀得程清景措手不及，杀得他手足无措。
言岚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般戳在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令他的疼痛难忍。
程清景红着眼，他曾经是天之骄子，他曾经风光无限，即便是腿废了，也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如此直白的告诉他，他就是个废物。
可言岚并没有停下来，“你不能行走，你整日躲在这昏暗的房中。你的母亲拖着羸弱的身子不停刺绣，你父亲每天来回两个时辰去镇上找活计，你妹妹为了家里自愿给人做妾糟蹋，就是你尚还年幼的弟妹也知道去捡柴。”
言岚看着程清景手背上跳动的青筋，闭了闭眼，狠下心来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惨？可你有爱你的父母兄弟，没人嫌弃你拖累他们，没人指责你。他们怕伤害到你一星半点，你失去的是一双腿，不是整条命，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说着说着，言岚不自觉代入了自己：“你看看我，母亲早亡，父亲抛弃我，相依为命的外公也走得早。还痴傻了二十年，被人愚弄取笑，你说，我是不是也该跟你一样，天天躲着人，自怨自艾？”
程清景捂着眼，喉结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言岚的话如同当头棒喝，打得程清景鲜血淋漓又无可辩驳。
自从他失去双腿，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小心翼翼，现在这番话，反倒让他痛得畅快。
他或许一直在等，等一个人像言岚这样骂醒他的人。
“可是我一个废人，又能做什么？我连自己都养不活！”程清景捏紧了拳头，这里不是皇城，就算他没了腿，他还有脑子，可以给人做门客。
在这穷乡僻壤，他没了腿，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