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明回来的晚，他一早带出去的字画卖出了几幅，买了些米和肉回来。
柳婉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接过程世明手中的东西，让他去洗手准备吃饭。
程清景自从伤了腿，就不愿意出房间门，自然不会同他们一桌吃饭，程清玥盛了饭菜，端进程清景的房间。
“大哥，吃饭了。”
程清景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清玥有些踟蹰，“天黑了，我帮大哥把灯点上。”
“不必。”程清景冷声说道。
“那……大哥你记得吃饭，我一会儿过来收碗。”程清玥的鼻间一阵酸楚。
一阵沉默后，程清景突然叫住她，“清玥。”
程清玥顿住脚步，转过身去，昏暗的光线下，她只能隐隐看见大哥的轮廓。
“我就是亲手要了你命，也不会让你去做妾。”程清景的声音像是刀子，淬过烈酒，见血封喉的那种。
程清玥张了张嘴，喉咙里竟发不出声响，她浑身发凉，心头大骇，大哥竟然听见了。
可是她不嫁，家里又该怎么办？总不可能为了尊严，让一家人都饿死，牺牲她一个，让全家轻松一点，不是很划算吗。
她也委屈，也很痛苦，如果可以选择，别说嫁给聚福楼东家的儿子做妾，就是做正妻她也不愿意。
从程清景的屋子里出来，程清玥低着头吃饭，没让父母发现自己通红的眼睛。
这一切都被言岚收入眼底。
虽说程家收留了她，她也时常调侃程清景和程清玥，说自己是程清景的媳妇，可事实上，那只是嘴上瞎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她和程清景也基本没什么可能在一起。
言岚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程家的事情，她能帮则帮，可有些事情她也没有资格去插手，比如程清玥的婚事。
吃过晚饭，言岚原本要去洗碗，可柳婉硬是不让，而是让两个小的去洗。
程世明见了言岚编的背篓和鱼篓，还有一个漏勺，夸了她好几句，也叮嘱她，下次别再做这些活儿了，伤手。
在程世明眼中，言岚到底是个姑娘，看着就和闺女差不多，闺女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言岚笑着没接话，知道程世明是一片好心。
夜里，程世明提着热水进程清景的房间里，抱程清景进浴桶里。
程清景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乌发沾着水，垂落在耳旁，鸦羽似的长睫坠着水珠，睫毛轻颤，将水珠抖落。
“今日卖了几幅字画，买了些米和肉，你不必担忧，会好起来的。”
程世明知道自己大儿子心思重，报喜不报忧。
“爹的字画，换做往日，千金不换，今日卖了几文钱？”程清景想到自己父亲的墨宝被贱卖，胸中意难平。
程世明长叹一口气，声音有些沧桑，“儿啊，今时不同往日，你得向前看。”
程清景如何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这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程清景洗完澡，坐在轮椅上擦头发，言岚洗漱完进来，嗅到淡淡的皂角香，真是奇了怪，明明大家用的都是同样的皂角，偏生在程清景身上特别好闻，清冷又淡雅。
言岚先爬到床上，蹬掉鞋子躺下。
程清景见她如此自然的模样，一时无言。
将头发擦干，程清景把轮椅推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沿轻松挪到床上。
言岚知道他的身体素质不弱，藏在衣衫下的身体并不羸弱，可亲眼看见他这么轻松，还是有些惊讶。
“你的臂力不错。”
程清景没接话，自己安静地掀开被子躺下。
淡淡的香味从程清景的身上传来，言岚不禁动了动鼻子，凑过去嗅了嗅，“你好香啊。”
她的气息离程清景很近，扫过程清景的侧脸。
程清景猛地一转头，正与言岚的目光相接，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指，呼吸间，鼻息-交-缠，暧昧难清。
程清景的眼神微暗，压低声音道：“你故意的？”
言岚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过近，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不想程清景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摁倒眼前，鼻尖几乎要碰上。
“你是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还是你希望我对你做点什么？”程清景刻意压低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无数小钩子，勾得言岚心头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