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言岚洗了碗筷，见程清玥在熬药，她走过去搭话道：“你大哥的药？”
程清玥盯着火苗，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思绪却飘到了天边。
今儿下午有个媒婆上门找柳婉说亲，她大哥刚成亲，弟妹又还小，很显然是给她说的，她就躲在一旁偷偷听着。
那媒婆说，男方是镇上聚福楼东家的小公子，听闻程清玥相貌出众又知书达理，特意请她来说亲。
若是一月前，单凭程清玥的长相和出身，就是皇城那些贵胄也配得上，现如今一家酒楼的小公子，别人都觉得程清玥是高攀。
柳婉听得心中难受，可也清楚自家的情况，程清玥已经十七岁了，再晚说亲就更难了。
于是，柳婉按捺下心中复杂情绪，问起男方的情况，媒婆便说男方身子有些孱弱，这些年都在家中仔细养着，今年二十，近来身体好转，家中便想着给他谈一门亲事。
原本柳婉听着还行，打算等程世明回来商量商量，可那媒婆说到后来，她才知道，人家说的不是正妻的位置，而是妾。
柳婉当即便冷了脸，请媒婆离开。
“诶哟，我的程夫人啊，您家姑娘能说上聚福楼东家的小公子，那是谢天谢地了，还妄想当正妻，但凡有点钱财的人家，谁会愿意娶你家女儿做正妻啊。”
柳婉知道媒婆说得不假，可她就是把程清玥留到老，也不会让她去给做妾的，妾就算再受宠也是妾，主人家一个不高兴就可以随便发卖，柳婉如何也不愿意让程清玥受到如此折辱。
“我家姑娘绝不给人做妾，请回吧。”柳婉抬手送人。
“程夫人，今时不同往日啊，聚福楼的东家可是愿意出一百两的聘礼，谁家纳妾有这么大手笔呀。”媒婆不愿意放弃这笔说媒钱，吵吵嚷嚷不愿意走，一直拉着柳婉企图说动她。
“我家是需要钱，可也不会卖自己的孩子。”柳婉话中带怒，对媒婆的话不为所动。
“这哪儿是卖呢，是送您家玥姑娘去享福，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又有人伺候，还能解您家燃眉之急，总比吃糠咽菜要好啊。”媒婆被柳婉推到门口，还在不停的游说她。
柳婉面带怒，咬牙道：“我家姑娘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恕不远送。”
媒婆吃了个闭门羹，有些生气的甩了甩手绢：“我可是听说了，你家老大断了腿，刚娶的媳妇还是个傻子，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当家的也找不到活计，我看你不愿意嫁姑娘，还怎么活下去，有你求我钱媒婆的时候！”
她的声音大，很快就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怎么回事？是来给程家老二说亲的？”
“看样子没谈拢？”
有和钱媒婆熟识的妇人，走上前询问情况，钱媒婆满肚子火气正没处发，倒豆子似的说起柳婉是如何不识好歹。
“聚福楼东家的公子都看不上，我倒是要看看，这玥姑娘最后能嫁个什么样的。”
“现如今家境也不好，错过了这次，怕是以后只能嫁咱们这些泥腿子。”
“你倒是想得美，人家心比天高，能瞧得上咱们这些泥腿子。”
“瞧不上咱们，就别嫁了呗。”
院子外的议论声像是一根根针，扎进柳婉的心里，她坐在房檐下，手里捏着正在绣的手帕，眼泪簌簌的往下滴落。
目睹这一切的程清玥站在屋里，没敢出去。
“想什么呢，药都快被你熬干了。”言岚的声音让程清玥猛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