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殿宫门前,薛仁贵、徐晓乐被剥去甲胄,但见两名彪形大汉各执棍棒,分别对他与薛仁贵,拱手言道。
“得罪了!”
话落,壮汉使二人领受责罚,待二人准备好受刑,便是挥棍打来,薛仁贵一声不吭,徐晓乐却是大呼小叫,其声使得殿中的李治好生不忍,终是拂袖而起,满面怒容地大声喝道。
“够了!”
说完这话,李治竟是抽身而退,自顾离去,使得殿上端坐的武则天面色好不难堪。
待得太监闻皇上口谕,喝止责打薛仁贵、徐晓乐的军士之后,武则天于殿上再是斥责薛仁贵和徐晓乐一番之后,吩咐二人各回军中,自省思过。
一场许家父子惹出的闹剧自此收场,却是使李治终于尝到皇权旁落的滋味。
此次朝会过后,李治称病多日不临朝,一应朝中大权任由武则天独揽,自己却是常于御书房中独自叹气。
想身为男人,民间尚有;“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说法,朕是皇上,怎可被人如此低看,这些逆臣,真正是要翻了天呢。
这李治只想着臣子们该对他忠诚,却是不思自己之过。
估计他至今没有想到,自泰山封禅之后,朝廷中许多老臣各自代表的势力,因越发察觉到他的软弱和武则天的跋扈,对朝廷中事,多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大有种任你夫妻自去折腾的想法。
正是因为朝廷中这些老臣多抱有此等思想,使武则天培植的势力,如今于朝廷上,那是混得一个春风得意,而那些以往并不得重用的旧臣,如今转向抱着皇后的大腿,竟然也人五人六起来,便是许敬宗、薛仁贵之流也敢在朝堂上放肆,当真气煞朕也!
李治心情越发烦乱,竟是欲微服出宫寻人倾诉心中之苦,左思右想又不知该往何处去,此时他倒是想找徐天好生谈谈,奈何齐王爷却在长安城中,距离东都有数天行程,莫奈何,这皇帝只能舍远求近,竟是于夜间去到太尉徐世勣的府邸。
徐世勣如许多的老臣一样,早是很少临朝议事,便是临朝,若非帝国有外敌入侵之事,对于朝庭处置民生、军政的举措,皆是只听不言,仿佛于朝堂中就是木偶一般。
这日夜间,徐世勣正在书房中看书休息,疲惫中闭眼养神,突感房中有异样,睁眼却见一位身着黄袍,腰悬佩剑的男子,正于房中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徐世勣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是皇上李治竟然微服来到他的住处,赶紧起身参拜,心中却是暗忖。
“这皇帝是搞哪样,怎地不在宫中纳福,却来老夫这陋室,不会是帝国有大事发生吧!”
难怪徐世勣会如此去想,大唐自立国以来便甚少有皇上微服出宫的,更不会随意到大臣家而不事先通知。
慨因皇上乃一国之鼎,又称“天子”,其行踪如是随意、妄为,岂不是少了那层“皇权神授”的神秘感。
“皇上驾临,臣未往迎接,还请恕罪!”
“无妨;是朕使你府中之人不必打扰于你,你且休得怪罪下人。”
得知府中人没有及时禀报皇上来此的缘由后,徐世勣当然不会计较此事,却是开口说道。
“不知皇上漏夜于此,可是朝中有何大事发生,需要臣如何去做,还请皇上吩咐。”
“徐爱卿想多了,朝中无有何事,是朕心情心情烦乱,欲寻人聊聊而已。”
听得皇上如此所说,徐世勣虽能大致猜到皇上因为何事而烦闷,却对皇上今夜降尊纡贵来此,仍是有些惊恐不定,他不知皇上寻自己欲要说些什么,欲要做些什么,想如今局面,大权已被武则天牢牢掌握,若是朝廷中稍有异动,大唐如今盛世清平的政治环境将徒生大乱。八壹中文網
徐世勣心中的惊恐不是没有原因的,李治的行为,让他想到当年先皇李世民也是这般微服往自己府中,非要拉着自己陪他喝酒聊天、和自己称兄道弟,却是酒醉之后意气横生,接着就交给他一个天大的包袱,那便是让自己辅佐当时的太子李治,更是要约束徐天和徐家不得稍有觊觎帝国江山的想法。
因为这个包袱,自己一度与侄儿徐天生出些误会,使自己叔侄差点翻脸,而在朝廷中,自己又因答应李世民辅佐太子之事,受了不少同僚的白眼,方使其在最关键的时刻,予以朝廷中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大族狠狠的一击,这才与侄儿徐天等奉李世民嘱托辅佐太子的大臣,帮助李治顺利登基。
没有想到,这才过去十来年时间,如今的皇上也是学他爹李世民一样,来了个微服私服。
“这皇家的事,真特么地多啊!”
徐世勣如是想着,却是平复心绪,使人拿出些好酒好菜,他倒是要看看这小皇帝,今日欲要玩出什么幺蛾子。
待得酒菜齐备,君臣二人于房中随意而坐,李治一杯酒水下肚,又是勾起心中烦乱,开始向徐世勣倾诉自己的苦衷,倾诉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过失,倾诉自己对皇后和朝臣的看法,倾诉自己对如今朝政的诸多不满之处。
听到皇上说了不少,徐世勣这次却是学了个乖,任是李治说破嘴巴,他也只是做个忠实的听众,丝毫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徐世勣已然再不相信李治。
想到如今的朝廷,徐世勣知道,便是他想帮李治也没有那个能力,所谓;独木难成舟,想要靠一人之力扭转乾坤,无疑痴人说梦,最佳的结局便是顺其自然的发展,想终有一日,这皇权许是还会回到李家人的手里。
见徐世勣沉吟不语,李治却是有些心急,他很想听听这位老臣有否建议,自己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形势。
“徐爱卿难道就没有什么与朕说的吗?”
“唉!皇上,非是臣不想说什么,却是臣也不知该如何言说,想如今皇后娘娘麾下谋臣云集,早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且、治政、处政并无有不妥之处,如是因为帝、后之争而使朝廷产生动乱,恐得不偿失,老臣以为皇上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局势,方是为君之道,请皇上三思而定。”
闻听徐世勣所说,李治心中甚感失望,再次言道。
“徐爱卿所说,想必是心中也有考量,不妨说来听听。”
徐世勣听皇上带有些不爽的语气,为了不让皇帝小儿因此颓废,只得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皇上啊;想武皇后虽如今揽政,然、皇后终是一介女流,风光一段时日之后,最终,皇权还是会顺利地回到李家人的手里,为什么臣要这么说呢,皇上不妨想想朝廷中权力分配的性质,男尊女卑的文化属性,想必便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不管于那个朝代,这些道理慨莫能外。”
说到此处,徐世勣见皇上面色似有些好转,喝口酒后继续又道。
“皇上且想想,那些曾随先皇打下江山的大臣、贵族,早已与皇家的荣辱是息息相关,并有不言自明的契约,自然要保得皇上的子嗣稳坐江山,而皇上却要保得他们子孙世代繁昌,正是这种关系,加之朝廷中那些视儒家思想为生命的夫子们,如何会忍得三纲五常的道德标准被颠覆,所以,武皇后便是如何强势,那怕今日看似得利,不过是暂时的风光罢了,最终依旧会折戟沉沙,皇朝终会归塑正统。”
待徐世勣说完,李治心中,此时已是烦乱尽除,端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感慨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朕受教,太尉当得朕一拜。”
李治话毕,放下酒杯便欲拱手相拜,徐世勣如何敢爱,闪开身子大声说道。
“皇上万万不可,臣何德何能,如何敢受帝君之拜,折杀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