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恩”的英文是“Yaten”,而“Yate”则是桉树的意思;马鞭草的花语是“正义”与“期待”,不过两者就像是鱼与熊掌一样不可兼得,若同时拥有,最后的结局无疑是茎断花散。
“她当然在期待着我们。”龙牙裤腿的口袋中,点点荧光染红了将其围拢的布料,那是藏在辣椒油手中的一个小瓶子,虚掩那荧光的标签上慌慌张张地写着一串看不懂的文字,但第二行则是工工整整地印着隶书的“正义之花”四个大字,经历时间的摩擦,更添了几分沧桑的气息。 天色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朦朦胧胧的一抹云间零星点着几处夕阳惨淡的红,虽说红色给人带来温暖,但在现在的环境中却满是不安的意味。 “我怀疑有个另外的线索,应该作为支线任务使用。”
暮漓进水的手机滋啦滋啦地响着,使机械女音更添了一层包浆,“这个线索在我这里。我需要跟你们会合,因为只有辣椒油能破解它。”
这话也就只有机械女音自己能听得进去吧。暮漓眼中木然,连走路的动作都是僵硬的,她的心情麻木到什么都想不起来,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腰间藏起的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龙牙后面跟着一条青龙,呗辰的背上趴着辣椒油。不知是其他星球上没有氧气的缘故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理现象,辣椒油没有呼吸,如果没有手上流动着的隐隐血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具死尸——但他们选择相信杳柒的话,辣椒油还是活着的。 龙牙望望后面的呗辰,一副踌躇的样子:“可是辣椒油现在……” “停,我知道她状态不太好。她这种外星生命体是不能接触水源的,对她来说有生命危险,你看她是不是接触太多水了?——她应该不会被自己的能力吞噬,所以用火烧两下试试?——或者,你们在跟花辞交战的时候,好像是一个魔女救了你们,她或许会有办法。嘶……她叫什么来着?……” 众人心领神会,一言不发,漫天飘浮的只有黯然神伤。言和低下头,甚至眼泪还没有擦干。 “关于这件事我们不需要你来雪上加霜。说真的,我们不需要!”
一声水响,本就坏掉的手机又回到了江水的怀抱。扔了手机——自己身上唯一可用,不,唯一可以与不知名的机械女音交谈的电子设备,暮漓的怒气却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反而跟滔滔江水似的一浪高过一浪。这么长时间,听着机械女音响了这么多次,这无情的声音什么时候密切地关心了他们?眼中只有组织,只有线索,只有利益,就连帮助过他们的人牺牲了也不去了解,依旧像个乞讨者一样寻求那人的帮助? “闭嘴吧!!!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 “冷静!”
肩下突然插穿了一双胳膊,是刚刚平息下来又被感性冲击了头脑的言和。这与凌翼被杀后的局面完全相反——暮漓暴躁地倾泄着怒火,试图挣脱言和的手,与之前的冷眼旁观判若两人;言和口中喊着冷静,但自己却一点冷静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连眼眶都在夕阳底下愈发赤红。
“悲催的人工制杖!去死吧!!!”肥皂全程目睹了一切,但她并没有因此出手,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开始对身边的人感情淡了,以至于自从离开柳城学院后,她从未说过一句话,当然对现在的状况她也是冷漠地看着。 “你们两个都给鄙人停下!”
平静却有穿透力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一阵疯狂激烈的输出后,暮漓这才停止了她的怒吼,定定地站在江边的栏杆旁,她的身体在隐隐的颤抖。她平下了心中的风吹雨打,低下头,用额前的刘海挡住面容,因为站在最前面,所以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四周静得出奇,连江水的浪声也默默消失,方圆几里只听得见暮漓微弱却如低吼般的喘息声。她恢复了冷静,却冷得吓人。 天暗了下来。 “你……出什么问题了?”半晌,望着熄火后一言不发的暮漓,松郡松开了放在她身上的手,换之以关怀的神态,“告诉鄙人,怎么了?”
“吾没事。”
暮漓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转身就要接着往前走。显然是被她吓到了,言和本想拉住她,却考虑到了她烦躁中带些悲愤的心情,便只是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她略显加快的步伐:“那……那你的手机……” 寂静。 沉没,沉默。 赤光洒满柏油路,照得江水细浪悄悄沉入水中。一行人,还有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天上绚烂的彩霞中那若隐若现的星光。 松郡轻轻叹了口气。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黑眼圈青年略微抬头,探出水滑的舌尖,将其映在一本书那么大的桌面镜子里,随后又把脑袋向左偏了偏,柔软轻巧的舌尖一侧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血红色的洞,看起来十分惊悚。那次在柳城学院观察逆流行动时被坐在旁边的肥皂用棒球杆打了后脑勺,导致他在读英文单词的时候咬到舌头了,所幸脑袋没有什么大问题,倒是给舌头免费做了个打孔服务。他用唇抿了抿那个洞,将两个黑亮黑亮的小圆环叠在一起穿入其中。 “哟!”
茶言悠闲地踱着步,推门而入,把登山服的外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这块挺闲得慌啊?”
“怎么说话呢!”
黑眼圈青年将舌头缩回,拿起旁边一个沉重的物体,回之以慵懒的神情,“凛云呢?还在路上吗?”
茶言点点头,但眼睛根本没盯着他,而是一直在把玩着一个玻璃制成的小盒子,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危机感,随后坐在一边的办公椅上昂首瞑目来回做着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把登山鞋鞋底板子上钉着的铁钉敲得喀喀响。 “鞋!别敲我地板,这种材质的地板贼贵的!我好不容易才从凌……” 一想到凌翼,黑眼圈青年便顿住了,眼中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忘了,凌翼已经死了。 他摩挲着手里那个沉重的东西,像是阿拉丁许愿前在擦神灯。那是一把套着红色橡胶皮的大钢锁,是从凌翼的咖啡店里拿的,当初还是自己为了赎回研究毒药欠下的“品牌版权费”送给他的。锁孔处腐蚀的痕迹在他眼里愈发清晰,哦,是因为什么搞成这样的来着?黑眼圈青年低下头,开始回忆起从前—— “那个本子还没到手吗?搞到手便宜你一万。”
“唉……真是。等他们来了,我搞定他们了,再给钱,不就完了吗?多大点事。”
…… “来我这儿喝点东西而已,至于观察那么细致嘛。”
“要不是你报价那么高,我至于这副狼狈相?虽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你这连自己人都坑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不懂——我这叫抓住他们的经济。经费足够是他们前行的必要条件,现在没钱那可是哪也去不了!该抠就得抠,等我去结账的时候给他们再加加价,他们就能留在这里耽误很长时间了,然后再找他们组织那个本,你也帮着演演赚得才大发!”
“我看是只有你赚大发了吧。——刚才你过去有看到本吗?”
“那么急着占小便宜?”
“鬼!”
…… 对了!本子! 黑眼圈青年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往旁边一瞥:“茶言,那个本……” “问凛云,不关我事。”
“我是说,他没把本子拍照发群里是吗?”
“我哪知道,网不好呗。”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别大呼小叫的,听着烦。”
“你……” 在吵起来的边缘徘徊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茶言将激怒的行为四处泼洒,把玻璃盒子随手一抛扔在墙边,揪起黑眼圈青年的卫衣领子,将其从椅子上拽起:“我是谁?我不是你们组织里的人,我是茶言!分分钟就能干掉三层楼的茶言!所以为了咱们共同的利益,你最好不要冲我作死,好吗?”
看来演技阴阳怪气的凌翼还是留了一手啊。 茶言踱着方步朝着窗子的方向走去,拉上了窗帘,只留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动作张扬得颇似京剧中的净角出场。随即他转向了左边一个四五十厘米高的橡胶底木箱,上下端详了半晌,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又像西域酒吧的纯情女郎一样托起木箱上跪着的人的下巴: “你叫浩铭是吗?告诉我,你的能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