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姝顿住脚步,侧眸便看到,满脸怒意的太子龙天恒。他拧紧了眉头,“桑姝!刚才发生在父皇面前的事情,你若是透露出去半句,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桑姝轻抬下颌,她的指背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视线在龙天恒身上上下打量。“太子的意思是,不能把太子殿下刚才做的蠢事告知耕耘堂众人?”
龙天恒咬紧牙关,加大音量,“你在胡说什么?你才做了蠢事!”
他矢口否认,自然是不认账。桑姝挑眉,“嘴长在微臣的脸上,说与不说,是微臣的事。”
皇上让她打入太子内部,像太子这种从小娇宠长大的人,一味听从他的命令,收获不了什么,反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才可能有意外的收获。“你!”
龙天恒显然被桑姝气到了,他磨牙,恨不得伸手把桑姝给掐死,以前他说出口的话,无人敢反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桑姝,几次三番挑衅他的尊严,他势必要让她吃些苦头!“你若是敢说出去,本宫就让你在这耕耘堂待不下去。”
“本宫说到做到!”
桑姝听着那威胁凶猛的话语,歪了歪头,没说话。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让龙天恒憋着一肚子火,他眯眸,恨不得张开大嘴把桑姝当场吞进肚子嚼碎了来泄愤。但脑海中想起桑姝那刺入他大腿内侧的短刃,又憋屈地压下那股子怒火。看着眼前太子狠狠跺脚,无能狂怒的模样,桑姝欲言又止。最终,她啧了一声,期待落空般的转身。龙天恒看到桑姝那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愣了半晌,直到桑姝走出去好远,他才恍然间反应过来,“桑姝!你嘲笑本宫!!!你竟敢嘲笑本宫!!!!”
……接下来,在耕耘堂的半日,桑姝都在太子那如杀人般的目光下肆无忌惮睡觉。等桑姝身上的疲倦感消散差不多,她担心家里的容烬,便早早回了府。本以为容烬会在自己的房内等着,他腿上的伤口不轻,眼下是不能随意走动的。谁知,进了院子,却根本没看到容烬的身影。桑姝找到正在帮她晒床褥的姜姜,问她,“容烬呢?”
姜姜一脸茫然,“他就在屋内……”桑姝四下找了找,都没找到他,想到昨夜来刺杀他的那元宁国人,桑姝心下一沉。“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姑娘,我去外面问问看!”
姜姜正急切朝着院子外走去,想着问问府上的其他人有没有看到容烬之时,院子门冲进来一道慌张的身影。姜姜定睛一看,这不是大少爷身边的阿尧吗?阿尧气喘吁吁,“将军!”
桑姝在看到他的瞬间,凝眉冷了脸,桑长平身边的任何人她都不想见到。“侯府外,好像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容家小少爷……”桑姝一愣,“什么?”
“他浑身是血,是被人丢在门外的。”
桑姝脸色刹那间冷了几分,她不假思索,加快脚步朝着侯府门口走去。刚来到侯府门前,桑姝一眼便看到,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容烬!他腿脚的衣裳,被鲜血染红,意识不清地倒在月白斗篷上。桑姝步履急促慌乱,她跑到容烬身前,弯腰扶着他的手臂,“容烬!容烬!”
喊了两声,都没什么动静,桑姝眼神一沉,把容烬的手臂抬起,放在自己的肩头,弯腰,用了些力气把人抱起来。阿尧看她孤身去抱容烬,连忙上手帮忙,在桑姝路过门槛趔趄时,眼疾手快扶住了容烬的身子。“姜姜,去找郎中。”
姜姜领了命,转身出府。桑姝把人一路抱回院内,她额角浸了些汗珠,细白肌肤上透着一抹紧张之色。“人是什么出现的?”
桑姝扭头看阿尧,阿尧顿了一刻,仓促道,“就在方才,属下从外面回来,刚看到二小姐入府的身影,就看到了容少爷被丢在门口,只是……容少爷身上都是血,属下不敢断定,便先来告知二小姐。”
桑姝听着,静默了须臾。她掏了一枚银子出来,递到阿尧的面前,“今日这件事,多亏你及时发现。”
阿尧看到那银子,连忙后退两步,往地上一跪,“将军!这银子属下不能要!大少爷说了,二小姐的事情就是他的事,不!要比他的事更重要些,让属下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
桑姝眼底的冷意深了几分,她执意把银子递给阿尧,“你是你,他是他。”
“你也告诉他,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已经咬牙扛过去了,往后不需要他,不必把我放在心上。”
阿尧失落地垂下眼睫,他轻叹了口气,但他也知道,这事怨不得二小姐,这些年二小姐经历的那些事,放在他自己身上,怕是早就扛不住投河自尽了。而二小姐,她是咬着牙含着泪艰难熬过来的。……郎中过来给容烬检查了身子后,很快便下了定论,无大碍,身上的血是腿上的伤口裂开导致,血没止住而已,没有新的伤口。听到这话,桑姝悬起来的心才终于落下。“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完,血也止住了,将军不必再忧心,只是接下来几日,万万不可再出现意外,否则这伤口……怕是会落下病根。”
桑姝听着,示意自己知晓后,便垂眼望着容烬那无暇白玉般的脸颊,脸颊泛着漂亮冷白的光泽,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容烬拖着受伤的身子往外跑做什么?半个时辰后,昏迷的容烬终于醒来。他刚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燃烧着怒意的眸子。“容烬。”
桑姝的声音又冷又沉。容烬唇瓣干涩,喉间轻滚两下,火辣辣的,如同被刀片一刀刀划过似的。“你为什么出去?明明受了伤还要往外跑,我交代了你好好养伤,为什么就是不听?”
迟钝反应片刻的容烬,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薄唇抿了抿,却没开口说话。只是看了桑姝两眼后,默默扭头,把视线转到了一侧。看他这样沉默寡言,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桑姝眼神更沉,若他今日偷跑出去再遇上刺杀他的人,若没人把他扔回安远侯府,他不就死在外面了?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