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子，我的好儿，为父已经走到绝境了！”
语气诚挚，眼神恳切。
国师这些年的担忧此时化成了一句句渴求，“好儿，为父如今只有你了！”
大子从未见过他如此态度，心酸不已，“父亲，孩儿自当为父亲处理好所有！父亲自当放心！”
国师这才含泪点了点头，拍了拍大子的肩膀，“我的儿如今都这么大了，能为父亲挡风遮雨，甚是欣慰！”
“孩儿过去由父亲庇佑，如今，当是乌鸦反哺之时，父亲只管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望！”
国师欣慰地点了点头，再无他话。
……
多粟村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都给你吃了快两个月的饼了，你都不说！”小姑娘蹲在地上，看着眼前浑身脏乱的人不断说着话。
“都没人跟我说话，爹娘又总是去亲戚家，大哥又总是在外头，我总是一个人……”小姑娘难过地瘪了瘪嘴。
“你是哪里来的啊？这多粟村外头是什么样的？我连村子都没出过……”
“你怎么能跑到这里来，你家人呢？你有兄弟姊妹吗？”小姑娘不管对方搭不搭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字儿飞快地蹦出。
正在吃饼的人停了动作，抬起头重复了一个词，“兄……兄弟？”说的话含含糊糊，听不大清楚。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哎呀！你不是个哑巴啊！”
“兄……兄弟……兄弟……”又是麻木呆滞的神情，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
“对啊，你是一个人来的这里吗？你有没有兄弟？就像我，我还有个大哥，他啊，他可不是个好大哥，总是吼我……你呢？你有大哥吗？”
“大哥？大哥……”又是接连不断的重复。
“哎呀，你怎么一直学舌啊？我不问你了！”小姑娘被气得不行，嘟着嘴不说话了。
可这人眼中仿佛有了光，突然间变了个语调，“猴儿，瘦猴儿，大哥，二哥，三哥……”
“傻猴儿？你叫傻猴儿？你还有哥哥？那你哥哥呢？”小姑娘瞧他说了其他话，连忙问道。
瘦猴儿脑子混沌，只记得两个字，“快逃！快……逃！逃……”
“桃？你要吃桃？可现在没有桃！我家里没有桃，外面也没有。”
“就是不知道那林子里，有没有野桃……以前去打柴的时候摘过，酸的，不好吃！”小姑娘想到了当初的那个奇酸无比的桃，口水止不住地冒。
瘦猴儿浑身开始颤栗，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你喝点水吧，渴了吗？你怎么发抖，现在很冷吗？要我给你拿个衣服吗？”
“哎呀，可是我也没有衣服，我给你我大哥的衣服吧，他之前去帮那国师弟子办了件大事，给了他一笔钱，他都买了好多新衣服……我都没有。”
“他的旧衣服都放了好久，我去给你拿一件，他瞧不出来，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啊！”
小姑娘把水瓢递了过去，就急急忙忙转身回家。
“国师弟子……”嘴里念叨着，眼睛渐渐有了些生机，“国师弟子……”
脑中仿佛多了一些记忆。
凄惨的哀嚎……
密闭的屋子……
死状极惨的……
突然间，瘦猴儿止住了动作。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国师弟子！
还有自家兄弟！
……
小姑娘去得快，来得也快。
“来，这个衣服给你，还挺厚实的，都压箱两年了，现在大哥的衣服太多了，这件估计以后都不会穿了，哎~就算记起来也没事，你拿去穿。”小姑娘将怀里的衣服递了过去。
“你衣服会穿吧，就像这样套在外面……”边说着，边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
“你自己穿，来，拿着！”
小姑娘将衣服塞进他的手里。
瘦猴儿接了衣服，久久没有动弹，看到小姑娘准备要走，忙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呀！你怎么……怎么能说话了？”小姑娘惊讶极了，声音都止不住提高。
瘦猴儿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一点动静都心惊胆战，忙嘘声，“小声些，小声些……”
小姑娘疑惑道：“怎的？你怕有人打你吗？别怕，他们都不打人，我没瞧见过他们打人！”
瘦猴儿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出哪儿去？”
“出你们这里！到其他的县城！”
“不知道，我都没出过村子……你怎么来的，就可以怎么出去呀，傻猴儿，你怎么来这里的呀？”小姑娘懵懵懂懂回应着。
瘦猴儿见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得放弃，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看看。”
小姑娘继续一脸懵地看着他，真瞧不出什么了才说道：“那好吧，我回了，你要是走了就跟我说一声，那我以后就不给你留饼了——”
“好，会的，以后要是我出去了，我会把这饼还你的！”瘦猴儿打断了她的话，眼珠止不住地四处探看。
直到发现四周都没有其他人，才松懈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谁让你还了，我又没想过让你还，不过，你要是非要还的话，我也要的！”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
瘦猴儿与她说不得许多，忙招呼她离开。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瞧着这疯疯傻傻一个多月的人突然好了，心里惊讶极了，但是一想到，万一他一会儿又疯了呢？
有的人就是这样，会有的时候清醒有的时候疯癫，这些故事又不是没听那阿婆说过。
小姑娘担心极了，这个傻猴儿要是一直这样，那怎么办？
自己总不能一直给他饼吃。
要是他清醒的时间更长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找到自己家人，就不用吃自己的饼了……
瘦猴儿看着她离开，整个人瞬间蜷缩成一团，这些日子的痴傻总归是万事不愁。
如今整个人清醒了，这万般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周围鸡鸣犬吠，有的人家还在高喊孩子回家吃饭。
天气转冷，可还没有冷到浑身发抖的地步。
可是这身子就是止不住地抖，直抖得脑子又不太清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