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所的监狱里,沈金焕先是和吴昔虎结下了浓厚的感情,后来又和蒋明元老汉的感情加深。他们几个人之间堪称患难之交。
这天下午,牢房的门再次打开了。
警察却宣布了两条让人足以兴奋的好消息。
先是告诉沈金焕,被判处四个多月的刑期已满,可以出去了。
再是告诉蒋明元,被拘留了六天,也可以回家了。
两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真有些欣喜若狂,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警察督促他们尽快收拾各自的行李,可以走人了。
两个人这才冷静下来,沈金焕先是快速将自己的铺盖卷扎绑停当,接着又帮蒋明元将铺盖扎绑好。然后他将自己的铺盖背在背上,又把蒋明元的铺盖卷提在手上。两人和杨劲告别后,就步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尽管时近黄昏,但对于在里面蹲了四个多月的沈金焕而言,这才体会到了外面世界的宽广和美好。
走到金沙县城的街道上之后,真有两重天的感觉。沈金焕归心似箭,狠不得一步飞回久违的家里去,和自己的父母团聚。
跟在他后面的蒋明元却关切地说:“金焕,你看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那桃树坡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路程,你是回不去的了。”
沈金焕因为内心激动,还真没有考虑到这层因素。但是,他想了想又说:“不要紧的,我可以走夜路回去!”
“这娃,夜里黑马咕咚的,又没有月亮,翻山越岭极不方便。”蒋明元说,“叔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无论如何你要跟叔回我家里,咱叔侄俩晚上再好好唠唠。然后再在我家里玩上一两天回去也不迟的。”
沈金焕说:“叔,这样不大方便吧!我还是赶紧回家算了吧!”
“打消你的念头吧。你不跟我回家,我就陪你去桃树坡。你是个好娃。叔舍不得让你走。咱叔侄到家里好好再喝上它几盅。”
沈金焕看到蒋明元是真心留他。大脑里又猛然间冒出另一种想法来,也就没再推辞,坚定地说:“好,我跟叔走就是了!”
蒋明元老汉高兴地说:“这才是叔喜欢的好娃啊!”
两个人说话之间,也就到了蒋明元的家里。
蒋明元的老伴郭芝珍和小女儿蒋秋菊看到他回来了十分高兴。蒋秋菊急忙接过沈金焕手里提的铺盖卷,礼貌地问:“大哥也来了。”
郭芝珍也忙着给沈金焕让座。
蒋明元头一句话就说:“我给你们娘俩介绍一下。这小伙叫沈金焕,是世上难得的一个好人。我进去后,多亏他的照顾。进去六天,就病了三天半,也是他一手伺候的。如果没有他的照顾,我今天能不能这样回来就很难说了。”
沈金焕笑着说:“叔说的严重了。”
郭芝珍感叹地说:“难得有这样的好娃。这样呗,我给你俩做饭吃。”
蒋明元说:“我们是要吃饭的。秋菊,你上街去割些肉再买几个能下菜的罐头。我们叔侄俩晚上好好吃几口,也好好喝上几盅。”
“好的。”蒋秋菊显得十分高兴。
听到蒋秋菊准备上街去,沈金焕却插话说:“小妹子,你既然上街去,那就麻烦你也给我帮个忙,代我买上一沓稿纸和几个邮票与信封。”说毕,就到自己的衣兜里去摸钱,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了,就补充了一句,“还是算了吧!”
蒋明元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身上没有钱,这个无妨。秋菊,尽管把你金焕哥要的东西都给他买回来。”
蒋秋菊莞尔一笑:“一定办到。”
等秋菊走后,沈金焕悄悄对着蒋明元的耳朵说:“叔,我想把你的事写份材料送到上边去。县里没人管,难道上面都没人管?只要把这个材料送上去后,我想你的问题肯定能解决。”
蒋明元听了后,显然很激动,紧紧抓住他的手说:“金焕,叔见识少,懂的更少。你给叔把不操的心都操了。我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回报你呢?”
“叔你咋就把我当外人了。”
“没有,没有。金焕,你就是叔的亲人,也是恩人。”
不大一会儿,蒋秋菊将该买的东西买回来后,沈金焕让她为自己找了一支钢笔。在她们娘俩忙着收拾晚饭的时候,沈金焕就趴在柜盖上,摊开稿纸,开始写作。
饭做好了,他的稿件也写成了。他分别抄了两份,打算给报社和电台各送一份。
蒋明元从柜里取出一瓶白酒。他说:“咱父子俩今晚一定要喝喝酒。庆贺一下。”
“好啊!”沈金焕也没有客气,在监狱里坐了四个多月了,如今重见天日了,是该庆贺一下了。
他们两个人开吃了,蒋秋菊坐在一边,说她已经吃过了。沈金焕就说:“叔,能不能让秋菊妹妹跑两步路。现在把我写的这信就投到邮局的邮箱里去。”
“这有啥问题,”蒋明元说,“秋菊你就去送送这两封信。”
秋菊也就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差事。
沈金焕毕竟蹲了数月大牢,蒋明元也是平生第一次受这个洋罪。这一顿饭让他俩感觉吃得特别香,酒喝起来也更有滋味。
郭芝珍刚把他俩吃过的碗碟收拾走之后,就有不速之客破门而入。
蒋忠善在那边听到他叔父回来了,就从挖开的墙壑口跨了过来。
进门之后,他就出言不逊:“哎哟!这才几天呢,蘖蘖蒋就从牢房里出来了。你出来了也好,把打了我的药钱顺便给我付了。怎么回来时还带了个捎粮带犊子来了呢?”他捎带着把沈金焕也骂了一句。
沈金焕虽然没见过,一听口气就知道是蒋忠善,他也没给好话:“这好好的窑脚底,又不是野地里,怎么猛然间冒出来个野种呢?”
蒋忠善黑脸一吊:“你骂谁是野种呢?”
沈金焕问:“你是野种吗?是就不用说,不是的话就别往自己身上揽。”
一句话把蒋忠善塞得无言以对。
他只好转身又问他叔父:“我的医药费,花了六百元。你给我开了!”
蒋明元没料到自己的侄儿竟然还是无休无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沈金焕却不失时机地揽上话茬:“给你付药费的事完全可以,你才要了六百,一千都行。但是,这事可得看我高兴不高兴。”
蒋忠善这下有理由了:“我们蒋家人自己说自己的家务事,你驴槽里伸出个马嘴来,算什么东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力,滚一边去,小心老子揍你。”
“谁说没有我说话的权力,蒋老是我干爸,干儿子可算半个儿呢,他的事我今天就管定了,”沈金焕义正词严地说,“你把自己的亲叔父欺负得走投无路。我给你说清讲明,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我今天问你,你是打算文处理,还是武解决?”
蒋忠善听了这话倒有点意思,就问:“啥叫文处理,啥又是武解决?”
沈金焕说:“文处理就是咱俩说理,谁有理就听谁的。武解决就是咱俩打,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蒋忠善听明白了,骂道:“龟儿子,你都不到金沙县东西南北四条等打问一下,听听蒋忠善是啥人,跟我说打的事了,笑话!”
蒋忠善话刚说毕,拳头已经伸出,向着沈金焕打来。连他自己都没有防备,沈金焕用脚一钩,他已经一个仰板躺在地上。沈金焕忽地一下,就骑在了他的身上,拳脚相向,打得蒋忠善只是个告饶。
蒋秋菊送信回来,看见窑内的地上在打架,先是吓得一愣。当她看清楚是沈金焕打蒋忠善时,高兴得说:“打得好,打得好。继续打!”
蒋忠善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吃这么大的亏。等打挨够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沈金焕的对手,终于怂了下来:“这位小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金焕严正地告诉他:“蒋叔是我认下的干爸,我有责任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动他一根毫毛。这个地皮,组织没处理前,你绝对不能动。你动一下,我打你一次。如果我不高兴了的话,可以卸你一条腿。你信吗?”
“小哥,我信!”蒋忠善回话。
“那你的医药费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
沈金焕说:“你不要了,我还得要。你欺负蒋叔,把他气成了病,在监狱里整整病了三天半。我们做事不讹人,你赔他一百块钱就行了。”
“行,我这就取去。”蒋忠善说毕就回家去,不大功夫就拿来十张大团结,亲手交给沈金焕。
沈金焕接过钱后交给蒋明元。老汉还不好意思接。他就强调:“你看病正儿八经花了的钱,为啥不拿?”
蒋明元这才将钱拿上。
沈金焕又对蒋忠善说:“我说的话你必须记下。如果再敢欺负蒋叔一次,我这拳头绝对是不认人的。”
蒋忠善点头如捣蒜:“小哥,记下了,我再也不敢了。”
说毕,即刻逃之夭夭。
蒋秋菊见此情景后,深情地说:“金焕哥,我们一家人窝了多日的怨气,今天你总算给我们出了这口恶气。哥哥,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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