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境有一天突然塌了,我只能离开,原本想去山林里继续修炼,走之前总得要祭拜一下我的主人吧,可我不知道她葬在哪里。”
小狼心里难过起来,耳朵也趴了下去,继续说:“然后我就遇见了柳临溪,就是刚才你看见的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她说带我去找主人,然后骗我吃了很好看的果子,我哪知道它这么厉害……”
落苏在一旁听得笑了起来。
叶酌言揉了揉它的脑袋,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原本想让它好好休息,最终却忍不住问:“小狼,你知不知道叶锋将军?”
“知道呀,那个将军骁勇无双,莫百里很害怕他,就想办法让我溜进北齐军营,把他抓了出来。”小狼老老实实坦白,它突然转了一下脑子,问:“你也姓叶,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叶酌言惴惴不安的催促它,“接着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狼无比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然后目光立刻就躲闪开了。
“叶锋将军……他不肯答应叛降,莫百里就把他扔给我吃了。”小狼面色僵硬,心虚又懊悔,打着颤说。
叶酌言双腿一软,倒在了谢池羽的怀里。
她弄丢的艳霞果,害了小狼与许多北齐人,也害死了始终把她当成亲生骨肉的叶锋。
“叶酌言!”小狼不顾身上的疼痛,猛地从木桶中跳了出来,它难过又悔恨地说:“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杀了叶将军,是我的错,等伤好了,我把莫百里捉回来送给你,我自己也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叶酌言恨恨的盯了它许久,目光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我不会原谅你杀了我爹,也不会原谅我自己,都怪我弄丢了艳霞果,是我害了你们。”叶酌言控制不住哽咽,“你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了。”
小狼看着她冷漠的目光,再也说不出一句道歉。
它的右腿伤得很重,只能一瘸一拐的,慢慢的往外面走,伤口又撕裂开来,点点滴滴的血迹一路蔓延进了夜色深处。
“别这么自责。”谢池羽温柔平静擦去她的眼泪,“西越觊觎渝州已久,即便没有艳霞果,没有小狼,这场仗也会打起来。西越人辱我北齐,明日我一定会夺回冀城,生擒莫百里,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第二天,谢池羽率领着北齐大军出发了。
叶酌言像往常一样被留在了驻地,她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西越军在节节败退中早已军心涣散,他不仅要收复北齐的最后一处失地,还要痛痛快快的把西越军打得颜面扫地,狼狈而归,绝不敢再犯。
她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回来,同时也忍不住担忧。
这一场攻城之战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她等到了天黑,月色如银,地上的人影被渐渐拉长,像是一座林立的碑。
密集的马蹄声终于响了起来,叶酌言远远的就看见了风禾和他身后的浩荡大军。
却不见谢池羽。
她的心咚咚直跳。
风禾翻身下马,跪在了冲他跑过来的叶酌言身前。
“哎?你这是干什么?今日一战怎么打了这么久?”落苏奇怪的问他。
“谢池羽怎么没回来?”叶酌言急切地问。
“今日一战我军大胜,西越人溃不成军,纷纷弃战投降,唯有莫百里负隅顽抗,拼死守城。”风禾的表情怔怔的,机械地说着酝酿了一路的话。
叶酌言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
她突然有点害怕,厉声呵道:“西越人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问你谢池羽在哪里!”
风禾突然悲痛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手臂上的伤口被撕裂,血流了下来,浸湿了地上的沙。
“莫百里要与主上同归于尽,拖着他坠了崖。我们已经找了一天,仍然没看见主上的踪影。”风禾声音哽咽,不敢看任何人。
叶酌言面色苍白,脑袋里空了半晌。
她冷静下来,问:“哪处山崖?”
“西北方向三里。”
“带路。”叶酌言翻身上马,风禾回过神时,紫衣白马已经踏进了夜色深处。
那处断崖深不见底,一眼望下去,看见的是一个幽寂可怕的深渊。
叶酌言把绳子系在自己身上就要往下爬。
“姑娘不能去,就在这上面等着我们。这崖底有毒瘴,在下面待久了,眼睛会看不清。”风禾连忙拦着叶酌言,担忧的偷瞄了一下她唯一能视物的右眼,“姑娘如果再出事,主上会万分难过。”
“如果救回谢池羽的代价是失去这只眼睛,倒也划得来。”叶酌言明白他的担忧,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落苏想了想,摸出一些药粉洒在一行人的身上,皱着眉说:“这些药粉暂且先用上,但愿有用。”
“风禾,你回军营,北齐大胜,西越正是商讨议和之际,营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这个副将处理。谢池羽失踪一事不许任何人透露半点风声,以防西越又有动作。”说话间,叶酌言已经往山崖下而去,“其他人跟我走,如有危险,先求自保。”
越接近崖底,石壁上越见不到荆棘的生长,让人提前感知到了崖底毒瘴的厉害。叶酌言没有一丝惧怕,率先一脚踏在了崖底湿润的泥土上。
月光几乎照不进崖底,他们只能点亮火把寻路,没走几步,叶酌言发现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绿色瘴气如同发现了猎物一样,渐渐的变浓。
“这附近我们都找过一遍了,没有发现靖王殿下。这一次不如先往里面边走边寻,瘴气变厉害了,我们不能在这外面浪费时间。”一个将士焦急的对叶酌言说。
叶酌言点点头,举步往深处走去,余光也不放过附近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几个人的身上都被荆棘划出了伤口,伤口上有瘴气萦绕不散,已经开始腐烂。
刚到这里不久的人尚且无法抵御毒障,坠崖失踪的谢池羽不知道已经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叶酌言一想到这些,脚步就不自主的加快了。
崖底有一处浅浅的水潭,水色澄澈清透,莫百里却不敢掬一捧清洗自己满是尘与血的脸,因为那些萦绕在四面八方的毒障就是从潭水中缓缓升起的。
他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了,还摔断了右腿,只能跛着脚,很缓慢很轻声的向谢池羽那边挪过去,怕这个几乎被潭水完全浸泡的人突然醒来。
他挪到谢池羽身边,一脚把藏笑剑踢远了,手里紧握着的那把断刀朝着谢池羽的头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