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错在你那个不中用的小儿子,神尊难道忘了?更何况我已将明离交给了你,雷兽一族对你已无用。”叶酌言说。
沧翊心中大惊,忍不住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叶酌言。他能猜到她交出明离的原因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神尊痛心的质问他:“沧翊,少恒已经被她毁了神髓,你今天如果一走了之,神族的未来怎么办?”
从未忘却的仇恨再次被提起,让叶酌言瞬间暴怒:“若不是少恒陷害,寒溯怎么会死在你们手上!我现在倒是后悔,毁了他的神髓未免太便宜了他,当时我便应该像你们对待寒溯那样,将他扒皮碎骨。”
沧翊无比震惊的看着神尊,半晌之后,他握紧叶酌言的手,说:“走。”
众神步步逼近。
稍稍被安抚下来的叶酌言立刻甩开了沧翊,那条鞭子已经握在了她的手中。
一言不发的夜泽拔出了剑,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
“要战便战。”他与叶酌言并肩而立,冷漠的对众神说道。
“沧翊,你当真容许他们在你面前屠杀你的同族?当真就对神族的生死不管不顾?神族今日若是因你而倾亡,你永生永世岂能心安无愧!”神尊用失望痛惜的目光审视着沧翊,让沧翊原本决绝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忍。
叶酌言看见了他的不忍与犹豫。
“父君,你为什么逼我至此?我只是想与灼雪在一起,究竟有什么错?灼雪她无法决定自己的血脉,却能选择自己的决定,她为自己步步退让的所有决定都付出了代价,你们看不见吗?”沧翊痛苦的问他。
“你可以和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但前提是她不能是一个魔!沧翊,既然你愿意为了她抛弃身份与责任,那她又为何不能为了你脱离魔族?”神尊反问他。
“什么意思?”叶酌言问。
“神族有一阵法,能洗净你的一身魔髓,倘若你愿意进一趟洗髓阵,与魔族做一个了断,从此当一个凡人也好,仙徒也罢,神族都不会再过问你的一切,也不会阻止你与沧翊的婚事。”神尊目光灼灼,看得叶酌言浑身不自在。
“没睡醒?”夜泽嗤之以鼻。
叶酌言却问:“你这一次说的话,我能相信几分?”
神尊毫不犹豫的当众划破手指,立下血誓:“待魔君灼雪洗髓之后,我与神族再也不会因为任何理由阻挠灼雪与沧翊的婚事,如有违背今日之誓言,我必万劫不复。”
叶酌言默然无话。
魔君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开来。
街巷间,魔族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的小声讨论着。
“听说咱们的帝君要成亲啦!”
“帝君要嫁给大将军吗?”
有一长者走来,不悦的提醒他们:“不许瞎说,帝君是要嫁给神族的圣子。”
“那大将军怎么办呢?”
“神族?为什么要和神族结亲?他们那么讨厌我们,我也不喜欢神族。”
长者说:“大将军对帝君是一片忠心,你们这些可不许诋毁大将军。帝君心里只有那个圣子,他们好多年前就认识啦。”
他想起那时曾见过的神魔同游九霄的情形,却不知道怎么和这群小孩子解释:“圣子和我们讨厌的那些神不一样,帝君等了他一百年,我们总应该祝福他们。”
整个魔界都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之中,只有夜泽压抑着失落与不悦。
只有夜泽知道,叶酌言会在大婚之前接受神族的洗髓,大婚之后,她会把魔界交给他,自己跟着沧翊回神殿。
夜泽曾听说神界有个习俗,神族的女子出嫁前需自己或娘家人绣一张喜帕,绣成之后便能得到神界的祝福。
叶酌言说自己不需要神界的祝福,可夜泽觉得需要。
夜泽悄悄找绣娘学了半天,后来的每个夜里就在将军府偷偷绣起了喜帕。
等她洗去魔髓去了神殿,除了沧翊,她再无依靠。神界会不会祝福她与沧翊永结同心倒是无所谓,只要祝她顺遂平安就好了。
自从寒溯一死,陪伴她最久的就是他了,他总能算是娘家人的。夜泽心想。
大婚前三天,叶酌言总算把魔界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然后只身去了神界的宁安塔。
除了神尊以外,神族实力最为强大的五名天神都在宁安塔内,修明也在其中。
这是自从秘境一别之后,他第一次见到叶酌言。叶酌言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恭敬的喊了一声师父。
修明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干脆错开了目光。
叶酌言进了那五名天神布下的洗髓阵中。
阵法缓缓启动,看不出任何异样,直到光芒大盛之际,叶酌言骤然感觉到三魂六魄与肉身分离的剧痛之时,她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洗髓的阵法,而是神族最厉害的杀阵,灭杀魂魄,只在瞬息。
“无耻之徒!”叶酌言用尽全力想要冲破阵法。
神族怎么可能对她说一句真话呢。她忍不住自嘲。
修明眼看着她的身体被阵法的光芒寸寸绞割,血流在黑色的衣裙上,将那层黑色染得更为诡异而深沉。他的心中爆发出强烈的不忍,暗中改了布阵的手势。
叶酌言的一魂一魄逃逸而出,那个杀阵最终也没能完全成功,只能化为无形的锁链,将叶酌言困在了塔中。
宁安塔,此后就成了神族的镇魔塔。
夜泽执意带着魔将在神界之外守了一天一夜,叶酌言那边始终没有一点消息。他一声令下,带着万千魔将冲进了神界。
群魔来犯,神界各宗门全力相抗,短短不过三天,血色洒遍了神界的每一处角落。
沧翊得知神尊使诈,叶酌言被困,拔剑就指向了神族。
神尊独自站在大殿之中,久久的看着手中的那枚坠子。
千年前的惨剧再次重现,神族节节败退,神殿也快要守不住了。
曾经一心要守护天下苍生的沧翊,此刻就像疯了一样,和夜泽一起带领群魔屠杀着他的同族。
那枚坠子脱手而出,幽幽浮动在半空之中。神尊张开了双手,殿外的魔气翻涌而来,疯狂的往他身体里钻去。
唯有入魔才能使用明离。
神尊的头发刹那间变为雪白,坠子清脆破碎,明离火焰迫不及待的飘了出来,停留在他的掌心。
他努力克制着头脑的清明,握着那朵黑色的火焰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