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洞口，脚下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四壁冰刺嶙峋，光线晦暗，越走越觉凉气袭人。
“有人。”惊讶之余，叶酌言急忙停下脚步。
那吵吵嚷嚷的声音离他们很近，似乎就在冰壁的另一面。不住的争执、不断涌入的脚步和兵刃出鞘的铮鸣，他们听得无比清晰。
“灵泉是我们先发现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这条路是我们带的，你们要是有能耐，当初怎么不自己找去，反倒像跟屁虫一样在冰原上跟了我们一个月。”
“多说无益，既然大家都是奔着它而来，不如光明正大的比划比划，谁赢了，东西就归谁。”
……
“灵泉真的在里面？”落苏压低的声音里藏不住激动，随即又叹，“这么多人都在，看来我们只能用抢了。唉，可惜我的迷心粉还在马车上，不然就直接把他们迷晕了，多省事。”
谢池羽对这番话没有任何意见，提步朝着人声鼎沸处而去。
看来他的打算也是抢了。
也对，那些被无数人惦记的东西，不靠自己去抢，难道还妄想别人拱手相让？
叶酌言就把一些话咽了回去。
入眼是一个巨大的冰洞，中心有一小池，水间又浮着一层冰雪。拇指粗的灰藤自冰雪中生出，密密麻麻的缠绕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碗状凹陷，上方浮动着纯白的浓雾。
洞中无风，那团白雾的形状却以缓慢的速度不断翻涌变化，如一片盛满风的云涛。
“那株九寒藤还没开花，药效会差些。”叶酌言低低地说了一声。
她一眼就认出了九寒藤，却不太敢相信那团白雾就是灵泉。传说中灵泉并非泉水，而像是山泉上浮动的一层清寒雾气。
叶酌言凝视它半晌，也没看出这团蓬松纯洁得像白云的东西与“清寒”二字什么关系。
洞中站着一百多号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灵泉。
除了叶酌言几人，连接冰洞的其他通道中陆续涌出了更多的人。他们的到来，让这些原本就急切的人更有压力了。
终于，有人朝着灵泉飞掠而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疾如雷电的残影，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那灵巧迅捷的身形就在地上摔出了闷响。
胸口上插着一柄飞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偷走灵泉，胆子不小，脸皮也够厚。”飞剑的主人嘲弄的俯视着地上的尸体，话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尸体的伤口处，鲜血还未流干，不住的往外淌，却并没有顺着冰面汇成一股股痕迹。冰面始终晶莹又光洁，那些血液似乎直接渗入了地下。
叶酌言猛然抬头四顾，目光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寻找着什么。终于，四周冰壁上均匀分布的八个星芒刻痕证实了她的猜想，让她惊讶不已。
冰壁并不光滑，那些刻痕又靠近墙角的位置，几乎完全被人群遮挡了，因此，初进这个冰洞时，叶酌言并没有注意。
“有危险，走，我们先退出去。”她难得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
“什么危险？”落苏一直谨慎的盯着所有人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实在不明白她怎么就变了脸色。
谢池羽也看着她：“怎么了？”
“相信我，出去再说，快点。”叶酌言感觉到来不及了，声音急切了一些，边跑边回头喊了一声：“洞里有杀阵，不想死的快跑！”
人群中引起一阵哄乱，却没有人相信这么突然的一句提醒，也没有人愿意放弃灵泉离开。
谢池羽几人跟着她，迅速不动声色的退回到来时的那条通道里。
“你又知道了什么？”四周光线晦暗，谢池羽盯着她，眸子里有晶亮好看的光。
他没问她有什么危险，为什么要退出去，却问她又知道什么，似乎确定她还深藏了许多秘密，并且总想要一探究竟。叶酌言对此本能的感到排斥。
“那个冰洞里布着一个杀阵，名为万劫。我明明没有见过，却认得它。我也不知道布阵之人是谁。”叶酌言说这话时，疑惑又惊诧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那个阵法有多厉害？”风禾忍不住问。
叶酌言的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见凄厉的尖叫声从那冰洞中传了出来。
他们明明离那冰洞很远了，那声音却如同在耳边一般清晰，越来越大，从几个人的呼救变成了上百人的濒死惨叫。
“万劫阵以鲜血与浓郁的寒气为引，入阵之人必死无疑。阵法一旦发动，绝无可能因外力而停止，最后它会因为再也无法承受更多血气的灌注而自行破灭。”叶酌言的叙述很平静。
落苏和风禾都打了个寒颤。
直到冰洞中再也没传来动静，叶酌言才率先前去查看情况。
尸体横七竖八躺了满地，每一具都干瘪皱缩，只剩一张皮囊包裹着白骨。冰面上赫然出现了多处开裂，暴露出一条条细长的根茎，是从小池中心蔓延而来的。
是九寒藤的根茎。深褐色的表皮之下显露出若有若无的红色。
那自冰雪中生出的藤蔓此刻通身都染上了刺眼的红色，缠绕的藤蔓间开出了朵朵指甲盖大小的白花。
她肯定九寒藤吸了血。
灵泉也有些变化了。
如果说它原本像停驻在湛蓝天色中的一团蓬松的白云，现在却有些散开了，如传闻所说一般，像是密林间的一汪古潭上丝丝缕缕的雾气，神秘又冷清，只看上一眼，寒意就顺着视线侵入大脑，蔓延全身。
她不由得猜想，以血气蕴养之后的灵泉才有那什么让人增加一甲子功力的效用，刚才那团云状的灵泉分明就跟没长开一样，如果被人拿去吸收了，基本等同于浪费。
“这些根是刚才冒出来的？”风禾惊讶道：“红色的……它们该不会吸了血吧？”
“九寒藤开花了！”落苏跑向池边，恍然大悟道：“利用万劫阵杀人，以血供养九寒藤。难道布阵之人其实是为了九寒藤而来，不是为了灵泉？”
“她当然是为了灵泉。”谢池羽在池边站定，那团变化不甚明显的雾气映入他的眸子，勾起了强烈的渴望，“灵泉也变了，你没发现吗？此刻才是它传闻中的模样。”
这么一提醒，落苏与风禾才发现灵泉的微妙变化。
叶酌言看了谢池羽一眼，心想他确实比许多人都仔细些。布阵之人费的心思，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