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北齐之前,曾见过宣王殿下的画像。”江心月害羞道。
她虽是一国公主,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却并无多少选择的权力,她的父皇有意让她嫁到北齐,她就温顺的答应下来,没说过一句反抗的话,也深知此事由不得她反抗。
她的身份与寻常女儿家不同,可对未来夫君的好奇却是一样的。她叫人画下了他的画像,命人查探了他在北齐的名声。如今亲眼见了他本人,才知俊朗的皮囊岂能轻易由丹青绘出,温润如玉的气质落入传闻之中也成了亵渎。
此刻的江心月是惊喜而满意的。
谢时安见惯了女子的羞涩,此刻的语气波澜不惊:“乐颜公主何时进的盛京,如今住在何处?”
“我与皇兄还有使臣们今早刚进盛京,皇兄就在这附近置办了一套别院,此刻正与使臣们商议事情呢。我闲着无聊,就出来逛逛,正好遇见了宣王殿下。”江心月十分坦然,说话时却不禁看了看叶酌言,“还有这位姑娘。”
“这位是我朝的若华祭司,叶酌言。”谢时安干脆的接过她的话。
江心月吃惊的打量着叶酌言。她打小就知道,北齐曾经之所以强大无比,一则有神树福泽天下,二则有身具灵力的星氏祭司庇护万民。后来,神树受损枯败,祭司一职后继无人,北齐国内连生异常,这才给了周边小国翻身的机会。
而再后来,北齐不仅凭空出现了一名祭司,据说神树也正处于修复之中,这无异于给南晟等国提了个醒:曾经那个富饶强盛的北齐也该重现了。
眼前这女子居然就是那新任祭司?江心月对北齐祭司有着敬意,但对面前这个与谢时安亲密说笑的女子敬佩不起来。
“乐颜公主初来乍到,对盛京城不甚熟悉,不如先回住所,以免让你皇兄担忧。”谢时安即便要赶她走,语气也是并无半点不耐。
江心月一向温顺,尽管因谢时安这番委婉的驱逐而感到了不乐意,却也点了点头,作势欲走。
那丫鬟见不得江心月面露委屈,又瞧着谢时安是个好说话的人,忙道:“宣王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公主听闻盛京城的食物精致可口,今日出门是特意求得了太子的应允,慕名来鸣江楼品尝美食的。能与宣王殿下顺路,其实也在意料之外。”
谢时安向来讨厌这种自以为是又多嘴的丫鬟,偏偏碍于江心月的面子不能多说什么。他看了看从微愣中反应过来的江心月,见她露出了一个软糯讨喜的笑意,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
“那个……宣王殿下与若华祭司既然也打算进鸣江楼,不如赏个脸与我一起?”
他不能在初次见面时就拂了她的面子,尽管是在叶酌言的面前。
谢时安点了点头,这才用征求意见一般的目光看向叶酌言。
他既然已做好了决定,又何必再问。叶酌言心中有气,不冷不热道:“真是为难宣王殿下了。”
两边都不愿得罪,可不是自己在为难自己?
江心月愣了片刻,才听懂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她与他已经熟络到了可以用这种语气向他发小脾气的地步了。
江心月撇下嘴角,说不出是难受还是羡慕。
“这位祭司大人未免太没礼貌了。”小玉凑在江心月身边,低声抱怨了一句。
江心月忙摇了摇头,瞪眼制止了这出言不逊的丫头。
耳力极好的叶酌言听得一清二楚,她对小玉冷笑道:“你说说,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无礼?”
小玉垂着头,小声道:“祭司大人先是冒犯了我家公主,明知是一场误会后却未致歉,后又对宣王殿下冷言相向,丝毫不顾及北齐皇室的颜面。这一言一行在奴婢看来,实在有失祭司大人的身份。”
“小玉!不许胡言乱语,还不赶紧给祭司大人道歉!”江心月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对下人一向宽厚,无形中纵容她养成了大胆口快的性子。
可现在是在北齐,不是南晟,更何况还正当着谢时安的面,若是由小玉如平常一样说些没规矩的话,谢时安最后定然会怪罪到自己这个做主上的人的头上。
小玉头一回被江心月厉声呵斥,惊愕之余,突然有些害怕。再一瞧叶酌言,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如同一个漆黑的山洞,里面随时会探出一条蛇信子。小玉没由来的头皮发麻,慌忙移开了目光。
“乐颜公主尾随我们一事,本就是有意为之,我误会了什么?你一个外朝的丫鬟,竟敢对我与宣王殿下的谈话妄加揣测,南晟皇宫难不成没人给丫鬟教授礼仪?”叶酌言连讽带嘲,根本不打算给这丫头留情面,目光无意扫过江心月时,却露出了一丝同情,“忠心护主是好事,可是你分不清场合,又口无遮拦,迟早会让你家好脾气的公主无辜结怨,害人害己。”
小玉见江心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赶紧连称知错,心里却把叶酌言记恨上了。
“阿言向来对事不对人,乐颜公主勿要见怪。”谢池羽耐心等叶酌言说完了话,这才悠悠开口,“阿言,乐颜公主的人,还是留给她自己教训好了,我们又何必越俎代庖。”
叶酌言并不是不顾形象的人,既然谢时安给了她一个台阶,她自然也要顺着下了。更何况,这个江心月的性子看上去十分温和无害,也没做什么招惹她的事情,她虽不喜欢江心月,但也不至于非要逮着小玉不放,进而让江心月这个主上难堪。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的身手明明迅疾而隐秘,却故意与她对视了一眼。
“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今日只能失陪了,还请宣王殿下与乐颜公主见谅。”
叶酌言转身消失于远处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