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制好了解药，一时间感激不已：“解药一事让祭司大人费心了，这份恩情，长清旧部愿以命相报。”
他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叶酌言，自信道：“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妥当，都盼着祭司大人尽快下令夺回长清。”
叶酌言想了想，问：“玄君近日可在长清？”
“明日巳时，他会回主殿。”
“好，明天辰时行动，省得夜长梦多。”叶酌言啜饮了一口茶水，毫不含糊的下了决定。
离音点点头，回忆起每次与她见面时，她都是镇定从容的模样，不由得试探了一句：“关于长清的内部情况，祭司大人至今听到的全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为何对我的目的从未有过怀疑？”
“你误会了，我可没说过我完全信任你。”叶酌言微微勾唇，见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愕，嘴角的笑意更不必遮掩了，“明日若是一切顺利，自然皆大欢喜。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答应与你合作，仅仅只是因为你提醒了我，要我学会为自己争取一方势力，而不是出于好心，想要维护你们需要的正义。”
“可明日若是有诈。”叶酌言话锋转冷，“且不说熙元帝见了永宁册之后会对长清如何，你长清上下定然会先被我扒掉一层皮。我不是惜命的人。”
“永宁册？你怎么会有永宁册？你将它送到熙元帝面前了？”离音的声音突然提高，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星渊生前为长清主殿设计过数个布防阵法，并亲手记录在一本名为“永宁”的册子上。星渊的字迹，熙元帝见过无数次了，不可能不熟悉。这件事情，离音是知道的。
叶酌言淡淡回答：“永宁册暂时还在我手上，明天它能不能被熙元帝见到，就看你们有没有骗我了。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别怪我。至于我如何得来，这与你无关，我非偷非抢，问心无愧。”
离音一时间难以完全消化掉她这些直白的话。
叶酌言与长清众人非亲非故，短时间之内对长清没什么情义，这些他尚能理解，但她以后呢？始终只把长清当成一个工具么，就像现任盟主一样？离音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像她自己口中所说的这么无情无义。
一个敢挡在瘟疫面前护下无数百姓的人，心肠不会是冷的，只是面上看着冷罢了。
“刚才那番话，是我唐突在先，请祭司大人恕罪。”离音起身，朝她恭敬行了一礼，“我对祭司大人若有半分欺瞒，天诛……”
“够了。”叶酌言打断他。别人对她是否有异心，她自己用眼睛去看看就知道了，指天为誓这种东西，靠不住。
至于离音听了她说的那些话之后，眼神里有震惊，有退缩，唯独没有敌意，她便决定信他一回。
“方才那些话，你我皆是随口一提，当不得真。”叶酌言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明日一事，愿长清旧部与我皆尽全力。”说完就放下茶杯，起身而去。
朱雀大街是盛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来往的人潮从不在白日里停歇。
香气撩人的脂粉铺中走出了一名娇艳温柔的女子，身后跟了个面露愤懑的丫鬟。
“这家店的老板真是太过分了，同样的一盒胭脂，凭什么就多收小姐一两银子。”娟儿一脸愤然，“小姐，这些仗着名气就欺负客人的店铺，咱们以后别来了。”
“这些人不是仗着店大而欺客，只是欺我是落云阁的姑娘。”花燃心中苦涩，面上却柔柔一笑，毫不在意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怎么每回都气呢。”
娟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刚才只是不敢说，没想到花燃却坦然承认，心里更是替她不值，“小姐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不输盛京城的官家小姐，心地又生得善良，一定会遇到良人的。到时候他替小姐赎了身，小姐就不必受这份委屈了。”
“世间的男子不可轻信，更何况还是出入落云阁的男子。”花燃对娟儿的话不以为意，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自打她进了落云阁，许诺要为她赎身的人不在少数，可落云阁的妈妈铁了心不让她这棵摇钱树离开，赎身的价格高得离谱，十个有意为她赎身的男子能被吓退九个，剩下一个不差钱的，多半是样貌品性皆数下乘的花花肠子，后宅里还有个能把他带回的姑娘打得半死不活的妻子。
她和落云阁的许多姑娘一样，时常做着离开这里的梦，是要体面的离开，去到一个安稳的地方。
娟儿叹了叹气，跟着她往落云阁的方向走，却听见身后有慌乱的脚步声与叫嚷声。主仆二人几乎同时回头，这一看，娟儿吓得尖声叫了出来，花燃愣在原地，呼吸在瞬间微微一滞。
原本拖着货物走得好好的一头黑牛突然发了狂，挣脱缰绳之后，在道上一路横冲直撞。路人早已吓得避开老远，人来人往的街上突然空出了一大截，黑牛红着眼睛，朝着唯一出现在它视线范围内的花燃和娟儿冲来。
花燃抓着娟儿往一旁躲，两个姑娘家的速度哪能比得上发了狂的黑牛。眼见着那尖锐的犄角就要扎在两个姑娘身上了，避得老远却又忍不住看热闹的路人纷纷皱眉叹了气。
花燃吓得闭眼的同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再睁开眼，她已经站在了距离黑牛极远的地方，身边的娟儿同样面露迷茫。
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是感受到有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她甚至会怀疑自己是被一阵飓风刮到了这里。那风里，还带着说不清的淡淡香气。
停留在原处的黑牛已经颓然倒地，牛头与身体分离，被远远的抛在了一旁。
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正准备往人群之中隐去，手中的短刀上映着一道血痕。
花燃提着裙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