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拓拔婧懒起梳妆弄蛾眉,多名宫女在旁边服侍,各种讨好和殷勤,她都觉得烦心。
“行了!”拓拔婧将手中的云崖象牙梳砸在梳妆台上,骂道,“你们一天一天就只会这几句话,本公主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宫女们被吓了一跳,纷纷伏在地上,埋首战战兢兢地说:“公主息怒,奴婢有罪,公主息怒……”
拓拔婧抬脚踢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滚!”
宫女们从地上爬起来,躬身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悄然排队退下。
唯余一位紫色衣裳的宫女始终站在她身旁,细看,这位宫女仔细描好了眉,点了朱唇,紫色衣裳的布料也用的是比普通宫女好的缎子,脚上的绣鞋上点缀着一颗珠子,成色虽然不太好,但起码做工比普通的宫女好上千倍万倍。
她走上前,执起桌上的梳子为拓拔婧梳着头发:“公主别气了,陛下既然将公主禁足,那肯定是为了公主好的,公主好生想想,公主把顾将军的未婚妻掳去当娈宠,这叫西凉和大楚上面子怎么也过不去呀!”
“那你说怎么办!”拓拔婧瞪了一眼她,没什么好气,“现在本公主只想要出去!本公主想要见顾玠!”
宫女巧笑嫣然:“公主细细想来,若是公主取得顾将军原谅,那么陛下肯定会解公主的禁足。况且,公主是咱们西凉的公主,若是下嫁给顾将军,他那还不得只能做妾?公主放心好了,公主长这么大,想要什么陛下都给的。”
她几句话竟然把拓拔婧哄得心花怒放。
拓拔婧哼笑一声,勾出几分妩媚:“没错,皇兄对母妃和我心中有愧,就算要什么,他都会给的。就这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顾玠给我带来。”
“唯。”
紫衣宫女正要退下,走到大殿想要将门打开,却见一个背着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吓了一跳,才认出人来。
“顾……顾将军!?”她反应过来,“婢子请顾将军安!”
拓拔婧听闻外头的声音,循声望过去,见是顾玠自己来了,喜不自胜,当即站起来朝他走去。
紫衣宫女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
“顾玠,你怎么来了啊!?”拓拔婧见到他,眼睛弯起来,朱唇如月牙。
他怎么来看她了?难道是喜欢她?难道是不忍心她被禁足?说的也是,他那个未婚妻或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大楚那边不久讲究这个吗?
或许顾玠他根本不喜欢这个父母之命来的未婚妻呢?她自认为她拓拔婧长得好看,纯正的西凉王室的血统,难道不比那个看起来快要半死不活的小贱蹄子强千倍万倍?
就在拓拔婧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对她笑了一下,只不过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冰渊。
拓拔婧心下生出一丝异样的想法,头皮发麻。顿时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臂上好像有什么虫子在爬,在吃她的血肉,在她皮囊中穿梭。
不止是一只,有许多只。它们在她的皮肉下叫嚣,疯狂,群魔乱舞,在一分一寸的啃食她的白骨。
她很想尖叫出来,但是她刚想开口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顾玠垂着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明亮的眼中混沌一片,呆呆地看向他,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垂着头。
他冷笑一声,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恶鬼:“想要侮辱阿姐的人,都会不得好死的。”
蛊虫侵蚀着拓拔婧的每一分血肉,它们叫嚣着要把这一具血肉之躯变成一具空架子。
末了,少年淡淡开口:“现在我让你去杀你的皇兄。”
拓拔婧了无生气的点了点,又无力而怪异地垂下。
他眯着眼,眼中全是阴狠的戾气,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就算他品相极为诱惑人,但是眸中的阴暗杀伐和危险让人敬而远之。
……
紫衣宫女回来之时,顾玠已经走了,她一进宫殿,就见拓拔婧坐在宫殿正中央,姿势板直怪异,一双眸子正黑沉沉地盯着她。
紫衣宫女被吓了一跳:“公主,你怎么坐在这儿,婢子扶你去梳好发髻吧。婢子刚刚才听闻大楚公主到了,顾将军要回长安了,将军刚才是不是要和你告别啊?不过公主不要伤心,以后陛下一句话,公主还是可以到顾将军身旁去的嘛……”
她说了一大堆话,见面前的女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整个大殿中,这个地方的温度最低,拓拔婧怪异地扭转脖子看向她没说话。
公主这是怎么了?她今天都差点被吓了好几跳了。
紫衣宫女试探着朝拓拔婧伸手:“公主?公主?”
“睡觉。”拓拔婧说了一声。
紫衣宫女虽然不明白大早上,她为什么要睡觉,但不敢多言,怕被拓拔婧叫人拉下去砍头,只能说一声“唯”。
她将人服侍睡下的时候,不经意间一瞟,见拓拔婧的皮囊下鼓起无数个小包,这些小包还在不停地蠕动,像是下面有无数只虫子。脸上也有无数只虫子在皮囊下蠕动。
紫衣宫女当即被吓傻了,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只得给她急匆匆盖好被子,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