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漠北人,大楚将士们士气大振,全军上下一致要求举办一次庆功宴,让将士们都休息一番。
或许是说得在理,顾玠也没说什么,倒是答应了他们。
顾玠一点头,将士们更加兴奋了,好久没快乐地过一次庆功宴,堪比过年!
春日旭阳勾勒了少年的袍角,他站在高台上,站在阳光中,对着下面乌泱泱一众将士说着家国,说江山,说天子,说日月与山河。
他与光同尘,却也如烈日一般耀眼,让人看不清神色,清冷声色在这一刻却掷地有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汉秉威信,总察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少年眉眼清冽,狭长深邃的眸中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眼角妖痣点缀着他蓬勃野心。
他是忠臣也是权臣,是长安城小侯爷,也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公主。”拓拔婧身旁的侍女对她说,“婢子觉得今日的顾将军似乎有些开心呢!”
拓拔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开心,她遥望远处的少年。
此时此刻,脑中只有一句话,用他们中原话来形容就是——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拓拔婧觉得自己在顾玠心中兴许会不一样呢!毕竟她是西凉的公主,多少人还等着来巴结奉承自己。
她坚信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源自于从小到大被他人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宠溺出来的自信。
可是,当天晚上庆功宴,她就知道顾玠为什么会开心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信被打碎。
因为她见到了那个写了一手簪花小字的女子。
李晏说,她像一轮白月。
她还在心里不屑地认为他说得夸张。
拓拔婧极目望去,那个女子一身浅水碧的宫装,颜色是很干净的白绿色,头上簪着一支白玉兰步摇。少女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温婉的笑,身子纤瘦如纸,不时咳嗽着,眉眼却是温柔如一弯新月。
拓拔婧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我见犹怜”。
她兴许没有西凉那些美人明媚动人,漂亮娇艳。但她像一朵高岭上的小白花,不沾染红尘之气。
第一眼看上去很不健康,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丝毫没有血色。
却像一只被折了翅翼的白色蝴蝶。
像被打碎的铜镜。
像飘零在水中的花。
这是拓拔婧见顾疏渺的第一印象。
拓拔婧很不爽,不爽她能够坐在顾玠身旁。从小她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谁也抢不走。可是如今,有个人把她想要的东西抢走了。
庆功宴上人很多,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看着这一幕。
有不少美丽的西凉舞女献舞,各种天籁之音的乐器此起彼伏。
但顾玠的眸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不一会对她皱眉提醒道:“少吃点这些葡萄,性凉,对你身体不好。”
小姚站在她身后,也对她说:“是呀姑娘,一会咱们还要去喝药呢!”
她拿着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冰葡萄,不知该怎么办,于是渺渺看了一眼顾玠,抿唇,将手中的葡萄递在他嘴边。
她弯着像月牙一样的眼睛,声音温软:“子行帮我尝尝,甜不甜?”
少年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噙满笑意,没有拒绝投喂。
此后他的目光不知所措地移在别处,眼睫颤栗,耳尖悄无声息地浮上一层绯红,蔓延至耳垂。
“甜吗?”
“嗯。”
他的回答又冷又乖,顾疏渺倒是开心了。
待她与侍女言笑晏晏地走后,他才重新将黑眸转回她的身影上。
李晏挠挠脑袋,讪讪开口:“将军,你昨日不是才说过敏吗?”
他掀了掀黑眸,轻笑一声:“重要吗?”
“……”
重要吗?这难道不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