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王公贵女走进御花园,此时已是春盛,各处草长莺飞,百花争艳,空气中带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夹杂着各种花的馨香。
春和日丽,花儿迎着太阳绽放,伸展着自己的腰肢。
众人心情都很好。
唯独顾疏渺。
如果在前世,楚瑾与她走着,说番话儿,她会暗自开心好几天。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觉得恶心无比!
让人像吃了蛆虫一般想吐。
“顾姑娘是第一次参加斗鸳吧?”楚瑾笑得阳光温润,“若是有不懂的,大可以问本宫。”
是呀,她前世第一次到宫中参加斗鸳,那是因为前世她被猪油糊了眼,竟瞎了喜欢上楚瑾。
“多谢。”顾疏渺冷淡地回应了他一句,显得有些敷衍,自己脚下的步子愈加快了,似乎很不愿意和楚瑾待在一起,疏离之意再明显不过。
楚瑾也是心有不悦,顾家这小姐也忒清高了,若不是她有利用价值,他可懒得去捧这高岭之花,讨她欢心。
她不是不会,前世的自己因为这一次斗鸳多多少少熟悉一点,可那次她的纸鸢被挂在树枝上,楚瑾为了快点去陪程轻妘,故意让她精心做的纸鸢掉在泥潭里。
那时候她难过极了,也再没有心思去重做一个。
这一世她倒长了教训,敷敷衍衍地胡乱弄了一个,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想要图个清净,见楚瑾跟着自己来,心生一计将他支走。
青年的眉眼稍弯,声音笑得舒朗:“顾姑娘,可要本宫帮忙?”
“哎呀!”少女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我的纸鸢被挂在枝桠上了。”
楚瑾抬头看向枝桠上那个丑得让人难以下咽的纸鸢,他觉得自己再看一眼都要吃不下饭了,这顾小姐的品味怎的这般独特?那画像是胡乱绕的几笔,那字像是一个个鸡爪,小孩子都比她写得好。
不是说长安第一才女吗?
楚瑾无言又无奈,犹豫了半会才道:“那本宫来帮你吧。”
他欲要上前,谁知道顾疏渺手握那牵着纸鸢的细线,猛地一拽,把挂在枝桠上的纸鸢给拽下来了。
几根细小的树枝断了,刮破了纸鸢的纸面,掉在下方的泥地里。那纸鸢没人去接,在空中摇晃着挣扎着坠进了泥地里。
纸鸢从天上掉进泥潭,满身时尚,沾满了泥水,看起来又脏又丑,令人更加嫌恶了。
“什么劳什子纸鸢。”渺渺语气佯怒,用眸光眸光瞥了一眼身旁无言的楚瑾,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呀,真是对不住,小女愚笨不值得殿下这般细心教来。殿下不必在小女身上浪费功夫了,哦对了!程姐姐刚才还和渺渺抱怨说不大会呢,要不殿下体恤民情,关爱天下人,去帮帮程姐姐?程姐姐在西亭。”
“……”
她笑起来,一双杏眼像一弯月亮,可不知道为什么,楚瑾总觉得这笑意不达她眼底。
顾疏渺越是这般推脱,楚瑾总觉得不对劲,也更加激起了男人的驯服欲,他还欲说什么,便只见面前的浅青绿色宫装的少女留下一个冷冷的背影。
这顾疏渺也太难捉摸了些,楚瑾不由得皱起眉头,明明几日前自己还把她哄得开心,如今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徒生了几分心烦意乱。
可想起程轻妘漂亮体贴的模样,楚瑾觉得这个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好。
走了几步,渺渺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离去的楚瑾,又看了一眼泥潭里的纸鸢,最后环望周围一圈。
奇怪,她总感觉有人盯着她,小姚和芽芽几个也在前殿没有跟过来啊。
可是这种感觉,总是让她感觉怪怪的。
她离开后,少年才从大树笼罩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抿着薄唇,漂亮的眼睫像蝴蝶的翅翼一样颤栗,最后他走到泥潭旁弯腰捡起了顾疏渺的纸鸢。
他的童年没有这种玩意儿,他的童年只有被人不断扭曲地灌输着仇恨。如果童年是一个美好的词汇的话,那他从真正意义上来讲,他没有童年。
他没有父母亲的关爱,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有记忆以来,自己便是被迫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度日,任人欺辱践踏的草芥。
顾玠垂眸看着手里脏兮兮的纸鸢。
原来有人真的和他是两个世界。他世界灰灰暗暗的,她站在那,什么也不做,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他突然有些讨厌她,因为他就像一只肮脏又丑陋蛆虫,他见不得光,可她就像一抹强光,让肮脏扭曲地他衬托得更加明显,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人就是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天生便带着耀眼的光芒。
看着纸鸢的表面被少女用奇奇怪怪的颜色和笔触故意画丑的画,顾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他背后响起少女的声音,“子行?”
顾玠转过头才看见顾疏渺哑然地站在远处,手上还拿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纸鸢,和他手上的这只高下立见。
顾玠似乎懂了什么,挑了挑眉。
渺渺见他手上拿着沾着泥水破烂不堪的纸鸢,突然有些别扭,不好意思起来:“子行,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少年眉眼温涟,眼角的妖痣晃了晃,嘴角扬起来,虽还有些攻击性,但现在的他,看起来漂亮又乖巧。
“阿姐,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