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微最近总也联系不上秦乐楷。即使在微信里逮到他,也是匆匆说两句就不回复了。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不对劲。联想到陈书易上次对自己说过的话。
徐小微心里有了疙瘩。她没法做到坦然接受现实。她是一个过来人。男人是一个多么简单明了的生物。他们对待感情很直截了当。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很少有灰色地带。
对于秦乐楷这么反常的表现,她在震惊失望之余,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人有了一丝好奇。她想见见这个叫乐萱的女人。
碰巧下班的路上她又遇到王一佳。
她没想到王一佳居然还能找到自己的新公司来。微信早就拉黑,但手机号码没法换。
王一佳用不同的号码来找她。
她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刻挂断。
不巧的是,她没法阻止他来公司门口等自己。
那天她加完班已经是九点多了。正走出办公大楼,往对面的停车场去开车。
一道黑影横亘在她的眼前,伴着一阵低沉略沙的嗓音,她愣住了。
王一佳还是那个王一佳。粉饰得油光粉面。
“小微,小微。”
“你还来干嘛。你怎么知道我新公司在这里?你是不是跟踪我?”
“小微,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要这样对我行吗?我离婚了。“
”你离婚了跟我有关系吗?我没有钱借给你。“
”不用。我不是问你来借钱的。我开公司了。有时间上我那里去坐坐吧。“
“到时候再说吧。”
她还是匆匆地走掉了。
“小微,小微,你不要这样嘛。做不成情侣,就不能当朋友吗?”
王一佳的声音在黑夜的空中响起来。
她加紧步伐,只当没有听见。
她匆匆过街,一辆车正停在红绿灯前。无意间一回头,竟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秦乐楷的车里,她看到有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笑意盈盈地对着他注视着。而他则在一边眉飞色舞地与她交流着什么。
在他们的身上,徐小微仿佛见到了他们刚拍拖前的那段时光。她也是笑得这样愉悦,他也时不时地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来逗她。
一瞬间,她站住了,就等在秦乐楷的车前。
他刚好转过脸来,与车外的她视线相撞。
她清楚地看到他湛黑的眼眸中,笑意在一点一点地凝固冻却。他舒展松弛的双唇,在慢慢地收缩并拢。他俨然是被震撼到了。在这样一个晚上,周围行人稀少,他驾着车,陪乐萱去超市,竟然毫无预兆地遇到了徐小微。
直到跟在他车后的车子按起了喇叭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夜晚。
她的脸上似乎没有过多的表情,是麻木还是冷漠,是痛苦还是麻痹,通通都不重要了。这一幕在徐小微的心里狠狠地捅进了一刀,深深的,将她的五脏六腑切割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
但她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得很痛苦。她仰起了脸,抬起了下颌,在他们的车前走过去,在划着白线的斑马路上,款款地走过去。
她的背影看上去一点儿受伤的样子也没有。
直到秦乐楷的车子开过去之后,她才在对面的马路上停下来,看着那部黑色的车子,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了。
在车上的乐萱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刚才那位留着中长发的清秀女子停在他们的车前时,秦乐楷也不由自主地对她对视。明显他们两人是认识的。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地驶过去,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秦乐楷,此时面色凝重,郁郁寡欢,一句话也不肯多讲。
“刚才那个女孩子,你是不是认识?”
乐萱再三考虑,知道不该问这句话,可不问,她心里又憋得难受。她有点好奇,也有点难过。
“她是我女朋友。”
秦乐楷直言不讳。
乐萱没想到他竟然爽快地承认了。她心底的失望在加剧,在扩大。明知道不能拥有他,但是听到他已有女友时,还是掩盖不住那份失落。
“那她刚刚看到我们……会不会对你有误会?这样不太好吧,我可以跟她去解释。我们是清白的。让她不要误会我们……”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
他凄凉地摇了摇头。刚才他见到一脸震惊不已的徐小微,没过两秒,她的脸色就变得较为平静。他熟知她的脾性,知道她越是镇定的表情底下越是掀起惊涛骇浪。
她能不震惊吗?说不定现在跑回家立马哭一顿。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车子继续往前驶着。他越是不说话,乐萱就越控制不了自己。
她带着哭腔说:“我还是回到阿科身边去吧。这么多年都这样过下去了,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都家暴你了,你还说没怎么样。”
他忍不住凶她。
“他下手有分寸的。不是经常都这样。我知道的。”
她知道自己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去。因为除了阿科家,她不知道去哪里。她已经没有家了。
“不许回去!”
他带着对自己的怒气吼了她。
空气似乎凝固了,安静得让人压抑。
他烦躁地想砸方向盘。她所住的酒店怎么那么远,好像开来开去都开不到头一样。
他还是忍住了。
坐在副驾上的乐萱开始低低的抽噎啜泣起来。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他?你告诉我,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着你?你们又没孩子,又没婚姻牵绊,你为什么不能离开他呢。我不明白。”
他的话语中透着隐隐的怒气。他的恨铁不成钢,他的懊恼,他的疑惑排山倒海地朝乐萱侵袭而来。
“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子。之前他不是这样的。他的脸完全是为了我,才这样。我不能一走了之。”
“他的脸怎么了?”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摘下口罩,从布满疤痕的眉眼来看,他脸上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他的脸在一场大火中被毁了。治好之后他就毁容了。本来想赚点钱给他植皮。那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医生说脸也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的好。”
乐萱带着哭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