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苏南简直要被她气笑。
他忙活了这么久，她用一句“愧疚”就给打发了？
望着她白皙的小脸，他那股郁气却发散不出来了。
他无声轻叹，“吃吧。”
苏以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吃起东西来。
不过依旧吃不了多少，还剩下许多，都被孟苏南一一吃完了。
他将东西处理掉后，擦了擦手，说道：“走吧，送你回学校。”
一路上，苏以看了他好几次。
总觉得他在生气，却不敢确定。
天色暗下，人也渐渐少了。
他们沿着马路边，慢悠悠往前走。
要是往日，苏以肯定会害怕。
苏以忍不住问道：“你在生气吗？”
她仰头看着他，借着月色，还能看到她眸中的光亮。
孟苏南微微垂首，说道：“苏以，我对罗莹莹是出于愧疚，但对你不是。”
苏以一怔，罗莹莹就像是他们之间发炎流脓的伤口，里面扎着一根刺，拔不出来。
“她离开京城之前，给了你一封信，我没转交。”孟苏南说道。
他甚至没收，直接拒绝了。
苏以问道：“为什么？”
“她想告诉你一些事，但我觉得那些事，不应该由她来说。”
那无疑是让罗莹莹亲手将自己的伤口揭开。
罗莹莹刚来京城的时候，本意是过来投奔孟苏南。
但她也是要强的性子，只让孟苏南给她安排了住处，其余都是她自己搞定。
孟苏南托钟云楚偷偷给罗莹莹安排了轻松的活计，让她能赚钱养活妹妹。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她遇到了孟立扬。
“是…是孟立扬玩弄了她的感情吗？”
孟苏南冷笑，哑声道：“如果只是玩弄感情……”
孟立扬在风月场上混的人，十几岁就接触了男女那档子事儿，风流成性。
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实则烂到了骨子里。
他刻意接触罗莹莹，起初就是为了报复孟苏南。
给罗莹莹下了药，让自己的几个猪朋狗友玩弄了她，再以拯救的姿态降临，摧毁罗莹莹的身心。
苏以捂着嘴惊呼，眼泪几乎是毫无征兆，就这样落下。
是她想的那样吗？
孟苏南压抑着嗓音：“一一，她经历的那些，比你能想到的更残忍。”
他抬手，掩住了她的眸子。
那段时间，他和孟立扬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大家都以为，这是公子哥之间的风流事迹，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孟立扬是畜生……”
苏以死死咬着唇，他这种人，凭什么能在之后还安安稳稳过了那么多年。
“他是，但她遭遇这些，都是因为我。”
孟立扬从小就恨他。
袁琼给他灌输了许多思想，不断在他耳旁强调是孟苏南抢了他的东西，诸如此类。
以至于从小到大，他便将孟苏南当成了假想敌。
尤其是袁琼带着他来到了孟家之后，孟老爷子的偏心，简直就是孟立扬仇恨种子的催化剂。
只要孟苏南喜欢的，他都要沾染。
要不是他进了部队，孟立扬将会对他如影随形。
曾经，孟苏南也以为老爷子是真心爱护他，直到罗莹莹出事的时候，他费尽心力想要保住孟立扬。
那时候孟苏南几近绝望，疼爱是真，但爷爷更看重血缘，也是真。
苏以抓着覆盖在自己眼上的手，“不是，不是你的错。”
“难道以后只要有人犯罪，我们都不去谴责犯人，而是来挑受害者的错吗？”她哽咽道。
孟苏南察觉到手心的湿热，声音低哑道：“别哭。”
苏以吸吸鼻子，小嘴扁了扁。
她也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如果还有机会，她会抱一抱罗莹莹。
孟苏南放下手，苏以才看到他双眸猩红，戾气尽显。
大概是担心吓到她，刻意挪开了视线。
“她很感谢你，你是第一个送花给她的人。”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沉痛。
苏以咬着唇低下头，小声说道：“我还会给她送的。”
孟苏南嗯了声。
苏以擦掉了眼泪，噘着嘴说道：“我确实很同情她，但这和你是两码事，你利用我的事，不能相提并论，我还没原谅你。”
孟苏南本就没指望她能因为这个原谅自己。
“不原谅，我送你回学校。”
苏以嗔怨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自己会不会原谅。
孟苏南苦笑，没有过多解释。
不是不想得到苏以原谅，而是他不能原谅自己。
他微微抬手，最终还是忍住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
“走吧，回宿舍了。”
苏以揉了下眼睛，“等回去，袁慧估计还以为你欺负我了。”
眼睛都红了。
孟苏南掏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不要用手。”
苏以顿了下，接了过来。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宿舍，孟苏南抬手摆了摆。
“进去吧。”
苏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去，回头看着站在暗处的男人。
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他身上的孤独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