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林耀辉和阮小渝带人去公社闹事这一天，苏梅婷也在。
她是过来和金元玲谈毛线加工厂的事。
大概是声大壮胆，阮小渝和林耀辉显然没打算好好说话，刚到门口就大声嚷嚷。
张友才不明就里，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正好给你们腾个地方谈话。”
金元玲见他离开，面露愁色，刚生孩子两三月的她，面色红润，带着一丝丰腴。
“听这声音，恐怕来者不善。”
这里是公社，谁会这么没有眼色，跑过来闹事。
苏梅婷却很快听出了阮小渝的声音，安抚道：“我们再坐会儿，听听再说。”
很快，外面又传来了阮小渝的声音：“张社长，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凭什么盖桥大队拉电线，我们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这句话，让张友才都懵了。
“你们大概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有很多生产大队估计都不知道。”
阮小渝气结，重点是这个吗？
张友才比她还疑惑不解，“人家盖桥大队拉电线关你们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给你交代？”
换句话说，你算什么东西？
阮小渝哼了声，将沉默的林耀辉推上前。
“我知道，我一个普通老百姓不配和社长说话，让我们大队长来说，总行了吧？”
林耀辉只好硬着头皮上，低声道：“社长……我……”
原来他不止面对应重晔的时候腿软，面对张友才也一样。
张友才皱着眉看他，话还没说两句，他怎么就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
“有事就说，我还忙着呢。”
阮小渝在林耀辉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拧着肉转了个圈，让他脸色顿时煞白。
他咬着牙鼓起勇气：“是这样的，政府既然给盖桥大队拉电线，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拉？”
张友才捏了捏眉心，原来他们做这种无脑的事，是为了这个。
更没脑子了。
“你们觉得，来我这里闹一回，我就必能妥协，给你们拉电线？”
林耀辉的心思被戳穿，突然心里涌上一股羞耻感。
阮小渝比他淡定许多，扬声道：“您是人民群众的父母官，给我们办事那不是应该的吗？”
张友才一脸赞同地点点头，“那你们稍等一下。”
阮小渝还以为他松口了，大喜过望。
“大队长，成了！”她扯着他的袖子，声音带着兴奋。
林耀辉皱着眉没说话，总觉得张友才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张友才出来，而是另一个人。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本子，递了过去。
“我是公社会计，这是盖桥大队这一年来的账，社长让你好好看看，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攒到那么多钱，他也可以帮忙组织工人给你们拉电线。”
林耀辉迟疑两下，将本子接了过来。
其实每个生产大队都差不多，收入统共也就那几样，账上并没有什么钱。
但盖桥大队不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大笔钱到账，还在一旁特别注明。
（纺织厂二成利润，盖桥大队苏梅婷同志捐赠）
阮小渝喃喃：“这么多钱，她全捐了？”
能把这么多钱捐出去，阮小渝难以想象苏梅婷现在多有钱，张艳芬又多有钱。
林耀辉铁青着脸将账本还回去，赔着笑：“今天是我们鲁莽了，你替我们向社长说声抱歉，没有下次。”
他最恨的还是阮小渝，就不应该听这婆娘的鬼话。
结果好了，钱是人家自己生产大队的人捐的！
会计笑了笑，“这倒没什么，张社长说了，等你们叶西大队啥时候也出了一个苏梅婷，估计就有钱拉电线了，不知道阮小渝同志会不会有这个能耐。”
话是这样说，可他眼里的鄙夷，明晃晃就是在打阮小渝的脸。
偏偏阮小渝理亏，一言不发低着头，恨恨地磨着牙。
等会计回去，林耀辉才面露狰狞，反手一掀，将身旁的阮小渝推倒在地。
“你别以为给我们队赚了几分钱就能耐了，下次再挑唆，老子不会放过你！”
一场闹剧，还没开始，便无疾而终。
林耀辉的面子被踩在地上摩擦，他们生产大队没办法拉电线，怪谁？
怪他这个大队长没用呗！
阮小渝这时候像个受气包小媳妇，林耀辉朝她动手，她都不敢吭声。
她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公社大门狠狠地啐了一口。
表情还没调整好，就看到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她面目又狰狞起来，苏梅婷！
“苏幺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梅婷凉凉一笑，“你还没这么大脸面，能让我特地过来笑话你。”
她懒懒地往外走，在距离阮小渝两米处停了下来。
“拉电线而已，这有什么难的，你没有钱，多的是人有钱。”
阮小渝呸了声，只以为她不怀好意，在说风凉话。
苏梅婷满不在乎，悠悠说道：“孙越武不是很有钱吗？收购生猪一大笔钱就这样给了，拉个电线而已，对他来讲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