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婷想来想去,除了养小龙虾,暂时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赚钱办法。
于是这天,她拎着药膳,后面跟着小团子这个小尾巴,慢悠悠往公社去,想问问张友才的意见。
只是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张恒才的声音。
她从外面看了一眼,张恒才脸色铁青,说话有些喘,显然是被气急了。
当着张友才的面,他都毫不客气地拍着桌子:“我们好歹是亲戚一场,你今天就跟我好好说说清楚,凭什么给我撤职!又凭什么,让李国胜任职!”
整个叶西大队都知道李国胜和他关系不好,偏偏就让他做大队长。
一想到以后要在李国胜面前低头,张恒才就觉得生不如死。
张友才虽然也动怒了,但只是脸色微沉,气得不狠。
“这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公社怎么做,那都是经过上级同意的,你只管接受,无需多言。”
什么时候他张友才撤了一个生产队长,还需要过五关斩六将了!
张恒才就是被纵得太过了,今天才能这么猖狂!
他的话,却像是在张恒才的怒火上浇了一把油,让他心中的火山喷发出来。
张恒才颤抖着手指着他,目眦尽裂,“好!很好!张友才,你可不要后悔!”
张友才闭上眼哼了声,强硬说道:“撤职是县里统一做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下的命令!”
张恒才狠狠地等着他,最后转身大步走出去。
苏梅婷下意识带着孩子让了下,以为他就这样离开。
结果张恒才刚到门口,就大声喊着:“张友才,你狼心狗肺!明明收了我的东西,还答应了我要给我复职,一转眼就不认账了!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你也不过就是个贪小便宜、屁大点的官儿,有什么资格说给我撤职,就把我给撤了!”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老子就不走了!也让公安来好好查查,看你这些年都收了多少人的礼,给多少人开过后门!”
张恒才像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一字一句都在往张友才身上泼脏水。
为什么觉得是泼脏水呢?苏梅婷打心眼里觉得,张友才不会贪。
可是她信没有用,眼看着周围越来越多人驻足听张恒才的话,她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偏偏张友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除了斥责他胡说八道,竟不知从何解释。
张恒才狞笑着,“你收了我的奶粉和麦乳精,却不给我办事,这本就是事实!东西我是在供销社买的,那里还有记录,什么时候买的我都还记得!”
张友才冷眼盯着他,“东西我当天就送回去了!”
“你放屁!”张恒才暴喝一声。
要是他真的将东西送回来,他还没那么生气,今天也没有立场过来质问。
偏偏张友才收了东西却不认!
张恒才咬牙问道:“既然你说自己没收,我现在就去报公安,你敢不敢接受公安的调查!”
张友才一拂袖,抬头挺胸坦坦荡荡迎上他的目光,“有何不敢!我不仅敢接受公安的调查,哪怕当着人民群众的面,我也不怕!我张友才在任十年,从没拿过人民群众的一分一厘!”
张恒才嗤笑,他今天还真就非要扒了张友才的伪装不可!
苏梅婷见他们竟然真的往派出所过去,不由得有些心惊,混在人群中跟着一起过去。
张友才神色清正,完全不承认张恒才的指控。
哪怕到了公安面前,张友才秉着公平公正,要求在大家面前将事情说清楚。
张恒才用力啐了一口,面带不屑,“装模作样!”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公安只好让人去供销社走一趟,问问是不是有张恒才的购买记录。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不仅有购买记录,日期也对得上。
公安有些惆怅,情况对张友才可是不利的。
张友才神色肃然,掷地有声道:“东西我当天就还回去了!”
公安又问:“张社长,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张友才说道:“我妈和我妻子,都可以证明。收他东西,是我母亲擅自做主,随后不久,便由我亲自还回去。”
张恒才讽刺:“你妈和你媳妇还能作证?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拉上我媳妇,证明你没有还!”
苏梅婷默不作声看着,已经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平时看着挺清白的,没想到还收礼呢。”
“要是当官没有好处,谁还去当官呀?当官的就没几个是干净的!”
“表面看着挺好,私底下指不定是什么模样!”
“闹到明面上的就只有这一件事,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
“主要是收了东西还不帮人办事,这就不厚道了,难怪人家生气呢。”
“……”
苏梅婷心里生出一股闷气,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名誉就像是一件白色衬衫,被污染总是很容易,可是一旦弄脏了,再怎么洗也没办法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一如现在,哪怕公安查清楚事实真相,已经有人民群众认定了心中所想,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而不是去看真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