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张友才刚走出去,张友才身旁的杨老婆子便哭喊着:“社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那盖桥大队实在太欺负人了,我们实在受不了这气!”
张友才脸色顿时沉下,要是办公室没有应重晔在,随便这些人怎么闹腾都无所谓。
偏偏他们挑在这时候过来!
他不耐烦说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当公社是什么地方,任由你们胡闹不成?不好好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见他发怒,张恒才神色讪讪,将老婆子给拉起来。
“友才,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过来找你帮忙。”
张友才摆摆手,“有事就说,如果是公事,我自然会帮忙解决。”
来的三人,这才将事情和盘托出,只是稍微还添油加醋了一些,也没提苏永安打人的事。
“那盖桥大队简直欺人太甚,张艳芬是我女儿,我还管不得了?我女儿离婚,定也是她们给撺掇的!”
阮小渝急忙说道:“对对对!我小姑子最是本分的女人,不可能提出离婚的!社长,您得着重处理那个苏梅婷,肯定是她撺掇我小姑子的!她自己被人抛弃了,就想拉着也小姑子一起,她就是见不得人好!”
张友才一愣,苏梅婷?
思索片刻,他才开口:“你这是私事!张恒才,好歹你也是大队长,别公私不分了!”
张恒才前头才称他为“老弟”,后脚张友才就直呼他大名,让他好不尴尬!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就是社长,直呼大名也没啥错。
张恒才心里不大痛快,却还是舔着脸笑道:“友才,我们好歹也是兄弟,这事儿你得帮着自己人呀!什么私事公事,只要你把这当公事,那就是公事!”
张友才冷笑,背对着他说道:“你女儿离婚,却要我把这个当成公社的事儿?那你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恒才犹豫了,看向身旁的老婆子。
杨老婆子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说道:“社长,不能离婚!离婚多丢人呐!她苏幺妹当年就是被人抛弃的,被盖桥大队的人都笑话了多少年,我女儿是不能跟她一样的!”
阮小渝趁机补充:“最好给苏幺妹一个教训,让她撺掇别人离婚!”
张友才猛然回头,对着他们大发雷霆:“要不要我顺便把社长这个位置让出来,给你坐!什么破事儿也往我这边说,真以为石莲公社都是你们家的不成!滚!都给我滚!”
阮小渝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怔怔地站在原地,被吓傻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张恒才给拉走了。
只是走出公社心里还在打鼓,还以为自家在张友才这里面子有多大,原来也不过如此。
张恒才阴沉着脸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
这下好了,里子面子都没了!
而张友才则是在心里咒骂了他们一顿,还交代秘书以后这些人再来,都不能让他们进来。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才再次走进办公室。
“不好意思县长,让您见笑了。”
应重晔靠在椅背,狭长的眸子现出懒意,“难得见到像张社长一样,大公无私的人了。”
张友才笑了两声,“他是叶西大队的大队长,本就是他家里的私事,我们的身份,是用来为人民办实事的,可不是给他家处理家务事的!”
应重晔抬眉,扫了他一眼,“苏梅婷,这个名字耳熟。”
张友才说道:“我家那个白地黑花磁州窑就是从她手里买的,上次跟您提过一嘴。她也是苦命的女人,听说几年前丈夫回了城,就和她离婚了,这事儿盖桥大队都知道,但她为人还不错,我妻子也挺喜欢她。”
应重晔神色淡淡,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可不怎么让人愉悦。
再者,他当时确实离开几月,但等他让人回到盖桥大队接她的时候,她已经再婚了。
他成全她再婚,正好顺势甩开在乡下的累赘,两全其美。
怎么传来传去,就成了他抛弃苏梅婷?
啧,以讹传讹。
“公私不分的人,不适合做基层领导。”
张友才听言一愣,猜想他说的应该是张恒才。
只是心里不免奇怪,应重晔可不像是会管这些小事的人。
紧接着,应重晔又道:“江淮前两年水患严重,致使粮食产量不高,加上没有其他产业支撑,乡下人民吃不饱穿不暖的事常有,到现在其实并没有改善多少。我们需要的,是能全心全意为人民办事的基层人员,而不是张恒才这种。”
张友才心里突然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感,仿佛在石莲公社这么多年,头一回找到和自己有共鸣的人!
从前革委会的那些人,只会伸手朝着人民收粮食,从来没指出过这些问题!
他只是一个社长,苦于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让江淮一年接着一年,仿佛永远摆脱不了“穷”的状态!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洪亮:“是!县长,我马上安排下去,撤了张恒才,推选更好的人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