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塔并不是某一座塔的名字，它是对一个城市交通和通讯枢纽的称呼，空灵这个词，正是communicationslink的音译。
空灵塔的形状，就像是一个横七竖八插着很多根筷子的巨大馒头。最底下的大“馒头”，是乘客们候车和换乘的地方。那些横着穿过“馒头”的“筷子”，是连接着其他城市的真空交通轨道。
空灵塔的正中央，垂直地插着一根高耸入云的“粗筷子”，这是负责整个城市无线通信的通讯塔。空灵塔之所以会被称作“塔”，正是拜这个高度超过1000米的通讯塔所赐。
季忆紧紧抱着熊振的胳膊，仰头注视着眼前的高塔说道：“熊大哥，你知道吗？这是我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喜欢来这里？”
熊振盯着季忆微微扬起的下巴，从这个角度看，季忆竟然与梦薇有几分相似。
“看落日。”季忆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整个城市就会先暗下来。只有相邻城市的空灵塔还沐浴在阳光里。那些空灵塔就像是一束光，它们劈开黑暗，从大地深处射出来。”
身边这位黏人的陌生女孩，竟让熊振产生了心灵相通的感觉。
熊振伸出手，主动拍了拍季忆抱住自己胳膊的手，柔声说道：“走吧。咱们俩先上去，太阳要落山了。”
空灵塔的中轴线里，贯穿着一架高速电梯。只需要不到5分钟，高速电梯就能载着多达30名乘客，抵达距离地面1000米的旋转餐厅。
只要进入那个巨大的馒头，穿过地面层的大厅，就可以到达高速电梯的入口。
熊振进了大厅，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熊大哥？”季忆问道。
熊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去2楼。”
“不是要直接上塔吗？”季忆连忙问。
“等超哥他们到了再一起上塔去。”
季忆很像上去看日落，听了熊振的计划，马上撒起娇来。
“不要嘛，熊大哥，等超哥他们来了，就赶不上看日落了嘛。你刚刚答应人家的嘛。”
熊振说：“那你先上去。我在这里等等。”
“熊大哥！你好过分啊。超哥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你该不会就是想甩掉我吧。”
季忆说完马上紧紧抱住熊振的胳膊。机器人的铁臂弄得熊振很疼。
“季忆妹子，我跟你说真话吧，熊哥他账号锁了，没钱，他根本上不去塔呀。”二哈突然接话了。
“瞎说！谁说熊大哥没钱？我的钱就是熊大哥的钱，哼！”
熊振确实是因为没钱才想拖延上塔。他很高兴二哈帮他把事情说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二哈，却没料到季忆一句话就帮他解了围。
“二哈太坏了！”季忆假装出气哼哼的样子，拉起熊振就往电梯口走去。
“嘿……季忆妹子，你这可不对啊，我帮了你，我怎么还成坏人了？”
“你就是坏人，明天就让熊大哥把你换掉。你以为我一直陪在熊大哥身边是干什么的？当然是帮他度过九九八十一难啦。”
熊振的小心思被拆穿，一脸的不好意思。
在内心里，他感激二哈帮他打破僵局，更感激季忆主动维护他的面子。
为了缓解尴尬，熊振没话找话地问道：“季忆，你这个替身机器人，不便宜吧。”
季忆听了这句话后，突然一惊，抱着熊振胳膊的双手也松了不少。
“哎呀，熊大哥，我又弄疼你了吧。”季忆说。
“没有没有，”
熊振挺了挺胸，身体也主动与季忆贴近了一些。
“我是真想知道，这么一个机器人，它到底值多少钱。唉，以前我也不是个爱打听价钱的人，但是自从账号被封了之后，我就莫名其妙开始关心价钱了。要为以后的穷日子做打算咯。”
“熊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你过穷日子的。”
季忆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副痛下决心的小表情，显得可爱又可怜。
“呵呵，怎么着？刚才还说要嫁给我，这么一会儿，又变成包养我了？”
熊振一阵心酸，只好自嘲。
“包养就包养，哼！谁怕谁呀！”
电梯来了，季忆小嘴一撅，拉起熊振就走了上去。
电梯门在两人身后轻轻关上。
熊振微微一笑，问道：“好，就算我同意你包养我，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包养我呀？咱们俩从初次遇见到现在，充其量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说，你一个妙龄少女，我一个中年大叔，你是个虚拟世界自由纯洁的灵魂，我是个连元宇宙都进不去的肮脏肉体，你包养我，总得图点儿啥吧。”
“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好。”季忆又开始撒娇。
如果对方是一位不谙世事的青春少年，肯定会被季忆的回答直接迷倒。但是熊振显然不会。作为一名畅销书作家，他在他塑造的各种人物体内，已经不知道活过了多少个轮回。
虽然失去了孟薇之后，季忆的出现，确实让他感受到那种渴望的温暖，但他显然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一段跨越世界的人鬼恋可以这么简简单单地发生。
“那你跟我说说，我刚刚遇到你的时候，你在轻尘的营业厅做什么？”
“我在等你。”
季忆突然转过身，双手把熊振按在电梯的墙壁上，与熊振四目相对。
熊振被季忆的动作吓了一跳，虽然季忆的形象是柔柔弱弱的邻家小妹，但替身机器人的力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秒钟后，熊振哈哈地笑出声来
“你这是在壁咚我吗？你难道不知道，只有男生对女生才能做这个动作。你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季忆被熊振直接嘲笑，脸色微红，恼羞成怒。
“这个破城市，所有人都宅在家里，到处都没个人影。人家等了2天才等到你，你竟然不感激我，还嘲笑我！”
熊振收起了笑声，但脸上的表情依然在笑。
“你别忘了，我是个靠编故事为生的人。你编的这种故事，我都不敢往小说里写。亏你还敢讲出来。”
熊振边笑边推季忆，想从季忆按在墙壁上的铁手之间出来。
季忆的脸更红了，她生气地用手拍在电梯壁上。
只听得电梯顶部发出“嘣嘣”两声，随后是刺耳的齿轮刮擦声。
熊振感觉自己身体一轻，随后又陡然加重。
电梯在刺耳的噪音之中停了下来。
电梯四壁发出的白色柔光闪烁了一下，彻底灭了。
“这是你干的？”熊振问道。
“怎么可能！人家就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电梯嘛。怎么会这样。”
季忆不敢再碰电梯，回到了抱着熊振胳膊的姿势。
“二哈，联系一下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熊哥，好像是通讯塔停电了，我联系不到外面。”
“季忆？你呢？你能联系外面吗？”
季忆没有回答。
熊振打开虚拟现实眼镜上的照明灯，断网让虚拟现实眼镜也失效了。
即便透过眼镜，熊振看到的仍然是那个冷冰冰的白色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