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被李萍拉到了村口,离着一棵巨大的榕树不远,有三间土砖房。
房顶上的茅草都已经腐烂发黑,一看就是好几年没有翻修过了。
此刻王小娥瘫坐在院子的泥地上,被几个堂客们拉着,防止她撞墙。
王小娥衣服上沾满了泥垢,头发更是凌乱,好像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一般,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双胞胎两姐妹,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妈妈这个样子,也坐在她的旁边,哭成了泪人。
杜鹃看到这个场景,既心疼又担忧,出了什么事,王小娥要搞成这样?
一打听,原来是她辛苦挣的钱全被别人偷走了。
足足三百多块钱,都是这一次卖桃挣的钱。
她带着两个孩子,那么辛苦地摘了四天桃,好不容易得了十二块工钱,也一起被偷走了。
现在,她的钱匣子里只剩下几个一分的硬币。
想到自己变成了穷光蛋,两个孩子要养,她就悲痛欲绝,心里对那个小偷恨透了。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一个弱女子。
她越想越悲切,站在院子里对着虚空骂了一通,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恨小偷绝了她的命,恨自己怎么不把钱放在牢靠的地方。
哭天抢地间,就要往墙上撞。
要不是围观的人将她拉住,悲愤中,她指不定就撞死了。
她闹出这么大动静,人围了一大圈,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
“真可怜啊!老爷们早早就去了,留下两个孩子,拉扯到这么大,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真是命苦啊!”
“有什么可怜的,你家里能拿出几块钱,能吃上肉啊,人家一下丢三百多块钱,你有这么多钱丢吗?还是可怜可怜一下自己吧!”
杜鹃和李萍扒开人群走进去,扭头驱赶她们,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然后,杜鹃赶紧上前将王小娥扶起来,让她坐到椅子上,李萍也将两个孩子从地上拉起来。
王小娥见到杜鹃,本来哭得没有力气而漠然的脸上又浮现出激愤的表情,带着哭腔说道:
“阿娟,我不想活了,我那么努力挣钱,那么努力......结果......所有钱都被偷走了。”
“小娥,你先坐下,别着急,钱没了我们再挣,你这样哭坏了身子,本钱就没了。”
杜鹃将她揽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
慢慢,王小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睡着了。
杜鹃和李萍合力将王小娥抬到床上,又用湿毛巾给她擦了脸。
见两个小女孩围在妈妈床边,一脸关切和担忧,忙招呼她们到厨房,不要吵到妈妈睡觉。
“来,萌萌、妙妙,到这里来,妈妈需要睡一觉。”
两个小女孩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乖乖地来到厨房,坐在椅子上,不时瞧一眼房间里的妈妈。
两个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粉雕玉琢的,十分惹人喜爱。
建军也过来了,见到两个小姑娘,欢喜得不得了,女孩就是比男孩可爱。
他们几个人陪着萌萌、妙妙说了好一会话,眼看着外面天要黑了,王小娥还没有醒来,只好揭开锅盖给两个孩子做饭。
锅里还有中午剩下的米饭。
建军去菜地摘了一点青菜。
简单炒了一个青菜,先让孩子们把饭吃了。
饭桌上,看着两个小心翼翼吃饭的孩子,杜鹃生出无限怜爱。
没有男人的家,孩子也跟着受罪。
李萍坐在旁边愁眉不展,对杜鹃说:
“阿娟,你说这个事怎么办才好啊?我们也不能总守在这里,万一小娥还是想不开怎么办?要不我先把钱给她,就说小偷良心发现,把钱还回来了。”
杜鹃咬着唇摇摇头,好一会才说:
“你的钱挣得也不容易,还不如用我的。
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最后还是要靠王小娥自己扛起来,我相信她只是一时想不开。
如果直接给她钱,跟给鱼身上绑个游泳圈有什么区别!”
建军向杜鹃投过来赞许的目光,
“媳妇,你说得对,你不是答应帮王村长卖桃吗?可以让王小娥也去摘桃,终归能挣一点工钱,养活孩子不成问题。”
李萍眉头舒展开,
“对啊,我到时候就让王小娥帮着我搞好结算这块,我给她开工钱。”
几个人正热烈讨论着,不想王小娥已经醒来,将他们的话,全都听了去。
热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想到两个乖巧的孩子,想到几个一心帮助她的朋友,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
她必须坚强起来,不能再沉浸在自怨自艾中。
她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来到一门之隔的厨房,已经换上轻松的表情。
“刚才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以后不会了。天都黑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杜鹃和李萍见王小娥起来,气色好了许多,赶紧一人挽住她一边手,同她说话。
李萍:“你能想通就好,这几天啥也别想,养好精神,过几天,王家村卖桃,你可要来帮我。”
王小娥感激地点头,
“知道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天让你们见笑了,不过,我在村里本来就是一个笑柄,也不在乎多一次了。这次,能让你们这么为我着想,我心里特别感激。”
杜鹃感慨道:“你也是真不容易,别人赶上你这样的遭遇,怕早就坚持不住了,看来,你骨子里还是很要强的。只要心怀希望,就到不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嗯。阿娟说得对。”李萍附和。
建军也跟着说:“王嫂子,你放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小娥的眼眶又有点泛红,
“幸亏有你们。快回去吧,我没事了。”
“那行,你赶紧吃口饭吧,我们这就走了。”
几个人怀着五味杂陈地心回了家。
刘桂芳已经做好饭,见杜鹃和建军回来,忙招呼大家吃饭。
一边吃,刘桂芳一边问王小娥的情况,知道她已经想开了后,才叹了一口气道:
“真是一个命苦的娃!阿娟,以后你多帮衬着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生活不容易的。”
杜鹃笑着回:
“妈,我知道了。”
这时,白白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杜鹃面前,邀功一般地在她裤腿上蹭了蹭:
“喵~你的肥料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