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静(1 / 1)

漫长的旅程。我坐在这个沉闷的车厢里,手里不停的翻着书。纸张哗哗做响,却没有看明白任何一页的内容。下一个目的地。自从和母亲赌气之后,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外面四处游荡,尽管心中是如何如何迫切的想回家,但还是被那股傲气压了下来。转眼入冬。这样漂泊的生活让我开始习惯一个人。想想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害怕独处心里就满是失落。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适合旅行的人,火车上浓烈的烟味和各种浑杂的气味会使我常常晕车,痛苦的咽下晕车药后才会略微的舒缓一些。晕车药成了我随身携带的物品之一。记得那天晚上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扯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喊:“你滚啊!”

流着泪的眼睛瞬间变的暗淡了下去。从自己卧室里拿出了这几年攒的几千块钱,甩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在街上走了整整一夜。这时候,秋季刚刚到来。双手在口袋里使劲的握住拳头,倔强得不让自己流泪。“箫箫!”

母亲在身后轻唤我的乳名。没有回头,迅速的奔跑起来,双眼紧紧的闭着,奔向着不知道那是终点的旅程。母亲的声音渐渐变小,变成了哀求。直到消失不见。我就这样挥着手臂奋力的奔跑着。亦如从未停下来。车厢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列车员熄灭了几盏灯,我抬起手腕,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手表。凌晨一点。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跳成了二零零八年一月一日。我一不小心错过了一年的时间。我扭头看着窗外,一片浓重的夜色,依稀能辨别起伏的山峦。我向车厢的另一边走去,爬上了卧铺的第二层。我的号码。我随身携带的包里放着这样几件东西:日记本、几支中性笔、一张信用卡、晕车药、打火机、香烟和一个没电的手机。我平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又失眠了。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做一个流浪者。在一处打工,等攒够了钱就去另一个地方,也许是城市,也许是一个小山村,我近似疯狂的行走着,想填补内心的那些空虚。找不到。我找不到可以用来填充的东西。只是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渺小和卑微,而这种感觉却被我认为是必然——就像叶子总会落下来一般自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记得刚离开不久母亲就不断的给我打电话。一直不停的打。我闻到了那种近乎绝望的味道。我把手机调成了无声,又放了回去。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拿出手机,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整个属于我的世界似乎也这样关闭了。淹入一片黑暗中。没有了手机的日子安静了很多,想起自己曾经会在宿舍熄灯之后拿出手机拼命发短信的日子,恍惚中觉的如此的遥远。不可触摸。车厢不断的跌荡着,我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一口。这亦是寂寞的男子常做的事情。我坐了起来,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白色的烟身在微弱的火光中渐渐的变短,一点一点的消失,化为灰烬。我未抖动烟身,于是烟灰在嘴边留下一道长长的灰烬。白色灰色黑色错综的夹杂在一起。亦如悲伤。这样的旅行,一直未曾停止,亦如一只不安的鸟雀不断的飞走。可是,鸟雀也有一个安身之所,而我呢?另一个车厢里隐约的传来了祝福的声音,只是,这样美好的词语在此时却格外的有着讽刺的味道。终究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我弹掉手中的烟头,又再次的躺了下去。却没有闭上眼睛。那些不安恐惧一瞬间的涌了上来。一年多了,母亲……还好吗?我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陷入无边的黑暗。在站在太原火车站的时候,我想,我终究还是回来了。漫无边际的在街上乱走,却迟迟不敢回家。流浪者终究还是不需要一个家的吧?亦如武侠中绝顶高手总是孤身一人般。逃亡。我把这样流浪的旅程称为逃亡。逃避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六号单元。十层楼。一零二室。我还是站到了门前。往日的那些疼痛一时间不知去了哪里。拿出那把自己曾经反复在黑夜里抚摸过的钥匙,我打开了门。母亲背对着我在阳台上侍弄花草。我将手中的包放下,泪水涌了上来。“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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