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颜色多漂亮！”尚清把装满蜂蜡的碗从蒸笼底下抽出。
“这咋还是水水的呢？”尚修伸出一根手指，就想往里戳。
“慢着点。”尚婷一手拍开尚修的手指头，“等放凉咯才会凝固，别给蜂蜡弄脏啦！”
尚清做好了蜂蜡，用纱布罩在碗沿，防止灰尘污染，见天色已晚，她决定明天再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早晨，公鸡打鸣。
尚清揉着睡眼，翻身起床，尚婷还倒在一旁呼呼大睡，脸上被压出几道麻席的红痕。
“清清，你醒啦！”文芳掀开布帘子进来，“去洗漱一下就过来吃早饭吧。”
“唔，好。”尚清扯着木梳，几下就扎好麻花辫，盘在脑后整洁又利落。
水缸里面打了半盆水，端出来洗脸、刷牙。
清早的空气很清新，各家人做早饭的炊烟袅袅升起，尚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喜欢这种柴火味道。
今天文芳压的咸菜正好拿出来配稀饭吃，酸酸辣辣的，口感爽脆，很开胃。
“清清，你口红做得怎么样啦？”文芳端着碗，不经意问道。
“快了，等我把胭脂虫磨成色粉，再把几种材料一混合，就大功告成！”尚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妈也不懂你这个是怎么做的。”文芳这些天都站在一旁干瞪眼，想帮忙又怕影响女儿做事。
“没事，妈，等我做好了，第一支就给你试试色。”她觉着文芳涂了口红会更好看，更有气色。
“不不不！我一个寡妇，成天浓妆艳抹的。”文芳大惊失色，连声拒绝，“村里会有人说闲话的。”
看着文芳慌张脸色，尚清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文芳普及一下现代女性化妆理念，开口道：“妈，搽口红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你是为了悦己才涂口红，化妆可以美化容貌，增强自信，别人长那么多张口，由得他们说去呗。”
文芳面露难色，固有的旧思想盘踞在她心里，让她不好跟女儿交心。
小姑娘还行，她一个中年妇女涂个红色口脂怕是会被别人说不检点，这村里的女人成日没事情做，最喜欢嚼别人舌根，哪家买了新物件，哪家晚上夫妻又吵架了，哪家最近闹着分家，她们都一清二楚，不仅要讲，还传的七里八乡都知道。八壹中文網
尚清知道文芳的思想转变不是一时的，她也不会强拧瓜。
“好了，妈，你怕别人笑话，那我以后就给你专门研究一个口红色号，涂了叫别人看不出来，又能给脸上加气色的那种。”她乖巧笑道。
“这自然是好！”文芳觉得不错，用上去没啥心理负担的口红比较适合她。
和文芳一番交谈，点醒了尚清，口红对女人的吸引力还要考虑到日常生活需要，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正红色，那她在做色粉的时候就需要分批次实验，调制多几种颜色出来备用。
尚清拿出舅舅送的胭脂虫，用石杵把一小部分擂成玫红色粉末，再往里面倒入温水，搅拌均匀，均匀摊到纸上，放在无风的阴凉处晾干，做好这里的工作，尚清又要马不停蹄赶去上工。
“你来晚了。”裴顾之面无表情，淡淡在名单上勾选了尚清的名字。
“我家里有事情。”尚清解释道。
“下次看着点时间。”他收好名单，转身往施工现场走。
“好嘞，我下次一定注意！”尚清狗腿说道。
“裴哥，地下挖到大石头了。”茅乐成赶过来通知。
挖到石头不少见，但这一次挖到一块个头极大的白色岩石块，卡在洞口，人力一点点刨出边界之后才发现，往上运是个大问题。
井口设计的窄，根本没考虑到会有这么大的石块。
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底下派一个人把石头斜着用绳子系好，卡角度硬拉上来。
“裴哥，我下去吧。”茅乐成自告奋勇。
“小心点。”裴顾之应声。
队里特意挑选了一条粗绳子拉石块，尚清同一帮女同志围在井口旁手把着绳子准备往外拉。
“我绑好了，顶上的人可以拉了。”洞口传来茅乐成的声音。
“一二三、一二三”大伙喊起号子，奋力往外扯。
石头棱角很多，磕着碰着井壁就容易卡死，大家都是拉一会，停下来，观察一下石头的位置，没问题才继续往外使力。
“快到井口了，大家过来接一下。”裴顾之小心将手里绳子放开，来到井口。
“后面的人看着哈，我也松手了。”另一人跟着去接。
“我也是。”第三人说道。
于是一根绳子就剩下了四个男知青和五个女同志，尚清顿时感觉手心被绳子扯的火辣辣的疼，她咬住牙，鞋子深深嵌入泥里。
还有一口气，马上就出来了！
她前方的雪姗姗身体向后倾斜，清秀的脸蛋涨的通红，一双手死死拉住绳子。
“接到了！”尚清听见井口处大喊。
手心绳子一松，现在岩石板的重量全都由井口三人支撑。
忽然，她听见其中一人大声叫道：“石头太滑了，我手抓不住。”
“抓紧，别往下掉，底下还有人。”另一人喊道。
“快去搭把手！”尚清身后渗出冷汗，万一石头往下砸还得了，几百斤的石头不得出人命！
众人甩下绳子刚赶到，就听见一声闷响。
石头被堪堪抬离井口，但却压在裴顾之一条腿上。
“快救人啊！压着人了！”又是一声大喊。
尚清连忙跟着众人一起将石块抬离，回头看去，只见裴顾之一条腿被压得血肉模糊，他闷哼一声，嘴唇血色全无。
“怎么样？还动得了吗？”雪姗姗扶着他，泪眼朦胧。
“不太行。”裴顾之声音没了力气，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痛苦。
“上面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茅乐成闷闷的声音从井口传出，“说个事吧，这底下好像来水了，你们要不先把我拉上来。”
人群自动分为两拨，一批负责送裴顾之去医院，另一批手忙脚乱拉井底的茅乐成上来。
尚清看到裴顾之身边一大群女同志嘘寒问暖，于是自动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