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只有寂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颓靡,颓靡,满室颓靡,...自从墨九从凤凰山上归来,便一直郁郁不乐的紧,若明作为过来人,心知肚明,他这是情字当头,情关难过,遂又伴着他,守着他,几近寸步不离。直到前几日,柳缥缈突然病情加重,师傅唤她前去备制灵药,这才走开数日。。。。。。“好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想当初我失意地紧,却也从未同你这般糜烂如臭虫,堕落无控!墨九,你,你个混蛋,你最好赶紧给我滚起来!”
若明骂骂咧咧间,又是猛一顿狠踹。喝了几壶浊酒,便死死昏睡的长华,终也被这不小的动静惊醒,他忙揉了揉眼,但见若明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可脚下力道,分毫不减,吓地急匆匆扑过去,牢牢缠住她的腿际:”师姐,你在干嘛?你疯了不成,难道你真要踹死师兄才能甘心?““你,你怎会在这,“若明眼见这猴崽子,从被褥中稀里糊涂冒出头,一时间不免有些讶异,转瞬过后,又带着些微捏酸嘲讽:”你这厮,不是自从有了小青鱼后,便再记不得师兄同我?今日,怎又黏黏糊糊睡到这?“”哪有的事!小青鱼是小青鱼,师兄是师兄,师姐是师姐,你们对我的好,我各个记得,亦时常感恩,日日念怀。。。“”算了算了,我今日可没那个闲工夫听你贫嘴!”
若明将药瓶打开,又撬开墨九双唇,红澄澄的液体猛灌入内:“这灵药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他必醒来,届时,你叫墨九立刻到渊狱寻我!”
“渊狱?你去那干嘛?”
长华虽然糊涂,虽然爱玩,虽然爱闹,却从不会给自己找解决不了的麻烦。这渊狱,便是麻烦中的祖宗,顶顶麻烦。很多年前,他曾看过一本古籍,上头详细记载着:渊狱,最善利用人心贪婪、执念作局,而无论入局者灵力高强与否,只要过不了依柔之梦,破不了心中痴魔,便只能永生永世,如同活死人般,彻底留在局中。。想起这遭,长华拽着若明的手,越发紧了三分。“放开我!”
”不放,师姐,你今日若不将话说清楚,打死我也绝不能让你走!“”混蛋!“若明不由怒吼,懒得再同他纠缠,便索性挥了挥百褶扇。不过垂眸间,长华左袖上已划拉出赫然裂口。醒目的血红之下,满是血腥之伤。“还不滚开!”
”师姐,我不许你去送死!“长华忍着剧痛,不依不饶,寸步不让。可若明为了摆脱他,又只能越发发狠,赫赫长剑,威风凛凛,不过须臾,直抵胸襟。”
站住,你若胆敢再靠近一步,刀剑无眼,休怪于我!”
“师姐!”
长华匆匆红了眼眸。若明素来吃软不吃硬,便是这番小可怜的神情,不由心软一地:“乖,好好照顾自个,待师姐回来!”
“可,可万一你回不来呢?”
“胡说,那渊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阵法,哪有那么难破?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是在哪道听途说了些唬人的假话,便当真以为,那是什么了不得危境了!傻瓜,别瞎操心,师姐答应你,一定去去就回!“话罢,若明像泥鳅般逃脱,又迅疾驭风远去。徒留怔落原地的长华,不住轻喃:“萧元,你说师姐她,究竟是不是在骗我?可师姐她,为什么要骗我?“黄泥瓷盆中,那株浑身绒毛,长长的白茅草,仍是悄咪咪不住哆嗦,久久未能回神:”长华,你这位师姐的脾气,我可总算是见识一二了,难怪墨九不喜欢她,不过。。。“”不许你说我师姐坏话!“萧元话还没说完,长华便泄愤般,扫去他头顶无数青绒。‘喂喂喂,住手,住手,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揪人家毛发,很疼的好不好!再说了,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来找墨九!“”你这厮,若再敢吊我胃口,我现在就将你连根拔起,扔去喂那云吞兽!““她没进门前,便嚷嚷着‘师傅出事了’!大概是个浑局,才故意瞒着你!“萧元一口气利落说完,就生怕长华再拿自己出气。在识时务上,萧元称第一,大概没人敢称第二。”
只不过很奇怪诶,你们师傅明明就很厉害啊,怎么会突然出事?”
。。。。。。这世上,知晓无落真人存在的,本就寥寥无几,知晓他来历的,更是凤毛麟角。很多很多年前,一脸稚容的小墨九,亦曾奶声奶气问过娘亲:“娘亲,我喜欢咱们狐狸谷,山喜欢,水喜欢,狐子狐孙们更是顶顶喜欢,可父君难道是不喜欢小九吗?否则为何要让小九离开咱们狐狸谷,去给一个没甚名声的糟老头为徒?”
娘亲闻言,只是笑了笑,美丽的弧角,一如既往,巍峨不变,清丽动人。”
傻孩子,他可不是普通的糟老头,他啊,本是远古混沌时代,少有天神之一,亦是咱们狐族世世代代朋友,永永远远需要铭记于心的恩人!“至于这位天神,为何没上九重天,又为何离群索居,存于荒山,甘于清冷,万万年间,便也只有几位徒儿相依相伴。墨九几人不是没有好奇过,可无落真人不说,慢慢地,他们便也全然不提,不以为意。。。。师傅的过往,师傅的名头,再好,再威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心相待,倾囊相授,相伴相助,相携相长。无落真人,他是这世界上,脾气最最古怪的糟老头,却也是他们最最亲近,最最偏爱的糟老头。。。受着无落真人庇佑,一直无忧无虑的长华,第一次有了想要证明自己的念头,证明他不是废柴,证明他也可以同师姐并肩作战,证明他不再是无知、自私、骄横孩童。。。。。。。等到小青鱼发现异样,已是第二日清晨。刚一推开满满柴垛,准备生火煮饭,她便一眼瞧见了,蜷缩其中,浑身被缚,满面灰黑,哈喇直流的萧元。”
萧元,你醒醒,你,你怎么,会睡在这儿?“”小青鱼!呜呜呜,你终于来救我了!”
萧元甫一睁眼,便瘪着嘴,哼哼唧唧,委屈地不要不要,“都怪死长华,臭长华,将奴家绑到这鬼地方来,还威胁我不准向你告密!哼,臭男人们,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笨鱼头,你别傻愣着了,还不赶快想办法给我松绑才是!“小青鱼手脚利落,三下五除二间,萧元顿感身子松快许多。可她又突然停下手:“长华他,究竟要你瞒我什么。先说清楚了,否则,这囚咒绳,不解也罢!”
“你你你,臭青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瞒你,要不是你现在才发现大爷我,我早就找你一同去渊狱追长华了!”
小青鱼手上的翡翠剪,闻言,咯噔坠地,清厉作响,“你,你说什么?长华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