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温瑾这个人如果跟朱雀城为敌的话，他貌似不是对手，不是因为他不如温瑾，而是温瑾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他是殿下一手养大的，跟殿下有情谊在，只要没做过触犯殿下底线的事情，殿下对他的容忍度一定比对其他人高。
他在朱雀城长大，对朱雀城的事情了解不少，他对鹿鸣的性情也比较了解。
他心机深沉，善于算计人心，还擅长装柔弱，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
他入仕三年就能坐上首辅之位，在平叛一事上把当今皇帝耍得团团转，至今都不知叛军真相……
侍女沏了茶端过来，给鹿鸣奉茶。
鹿鸣没怎么在意，一个劲地想着温瑾的可怕之处，如果他把这份缜密的心思用在算计四方藩王身上，四方藩王需不需要联手对付他？
殿内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
晏倾手执茶盏，转头看向窗外，不想理会这屋子里两个魂游天外的人。
明明三年前还是英明神武的朱雀王，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卓绝气势，可不知从什么开始，这样的威严一去不复返。
晏倾拧着眉，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姬微羽也是，那年刚入朱雀城时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整日板着脸，一副清冷脱俗的神子做派，一本正经地要所有人膜拜他，早晚给他行礼问安。
不过那样的神态到底也没能维持太久，形象一天天崩塌。
晏倾喝了口茶，还有温瑾。
算了，她懒得多想，一个个都不省心。
“殿下暂时有什么打算？”
晏倾回神，转头看了鹿鸣一眼，语气淡淡：“暂时没什么打算。”
皇城暂在掌控之中，接下来需要收服其他三王，但镇守四方封地的藩王并不像晏宸那么好收服。
对付晏宸，晏倾可以无所顾忌，横竖都是要撕破脸的，但四方藩王是镇守大雍疆土的人，跟她不是敌对关系，晏倾对他们只能用收服，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效忠，而不是引起内战。
“楚延陵不必理会。”温瑾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他是个专注于练兵镇守封地之人，性情刚直死板，认的是皇族正统，没什么额外的心思，在殿下尚未成为正统之前，他不会宣示效忠，但殿下若能成功，他应该也不会跟殿下作对。”
鹿鸣皱眉：“你见过他，对他这么了解？”
“没见过也不妨碍我了解他。”温瑾语气淡漠，“四方藩王各有各的脾气和作风，只要对症下药，拿准他们的软肋，轻易就能制服。”
鹿鸣挑眉：“那你说说看，本王的软肋是什么？”
温瑾走过去，给晏倾又续了杯茶，随即敛眸说道：“殿下打算让晏宸在龙椅上再坐多久？”
竟是直接漠视了鹿鸣的问题。
“晏宸能在龙椅上坐多久，取决于他的忍耐力有多少。”晏倾说道，“本宫享受的是报复他的过程。”
对夺位这件事晏倾其实并不着急，着急容易出错，就是要一步步慢慢来，让太后和晏宸这对母子真切地体会到痛苦、不安、恐惧、绝望等循序渐进的过程，让他们享受完这个过程，再把他们从至尊之位上拉下来，让他们跌落凡尘，狼狈不堪。
至于说她自己。
晏倾漠然想着，其实她从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若不是他们逼她太甚，谁稀罕他的皇位？
这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因果循环，他们做了恶，理该承受应得的果。
“摄政王和陈国舅既然已经离开了朱雀城，过几天给皇帝去封信吧。”晏倾道，“就说朱雀城出现了祥瑞，要钦天监亲自带人过来查明真相。”
鹿鸣点头：“是该让那个钦天监出来亮亮风了。”
温瑾沉默敛眸。
这个从前世主导了一切的钦天监监正，一直以来神秘得很，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见过他的人只有先帝和晏宸。
每逢皇族有重大祭祖仪式，他也是一身黑色及地的长袍，披着宽大的斗篷，把一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得见。
看起来不像钦天监，倒像是见不得人的巫师。
温瑾很想见见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外面天色已经落下了黑幕。
温瑾惦记着跟殿下一起用膳，目光落在鹿鸣脸上，觉得这个人真是碍眼得很。
“朱雀王府应该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处理。”温瑾开口，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情绪波动，“作为一方藩王，保证朱雀城封地上的百姓生活安稳，处理大大小小的民生诉求，是你这个朱雀王的责任，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闲？”
鹿鸣冷道：“本王想闲着就闲着，你要是看不惯，可以替本王把那些事情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