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收敛方才不安的心绪,小洛对着离烬浅浅一笑:“也对。不过一个古老传说罢了,何必非要追其缘由,扫了眼前兴致?”话虽如此,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怅惘的。她能想到犬因的危难,却未曾想到会是如此凄惨决绝的下场。
离烬静静合起千业百书,放眼百里荷塘,声音竟有些低沉:“小洛,倘若,你真是犬因遗孤,会当如何?”
小洛不料离烬会如此问她,怔了怔,愣愣地摇摇头,目光迷离:“我不知道。”语调很是痛惜,“想不到,司幽已经被灭了族。”有些怅然,转念又一想,问,“离烬,若书中记载皆是真的,为何人间丝毫没有司幽仙山的传说呢?”
若她真是司幽犬因,全族已然全灭,只余她一人独活;若她不是,她现如今不也还是孤单一人在世么?
那么,是与不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此番自己宽慰自己,小洛的心绪明显不如方才那般沉重。
荷塘水波中,三四点月光轻柔闪烁,晃着小洛的眼,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喷涌而出。
离烬杯盏紧握,静默未语。
小洛则提着忘忧,伴在一边,也没有再开口询问司幽之事。中间,隔了那一大包未曾减少的瓜子。
时逢云雾正中天,紫气渐渐悬上夜空,那道雪白的月光竟慢慢变幻着颜色,将这晓雾浓浓的墨玉天染出一股妖邪之气。
离烬抬眼一望,立即惊觉不妥,却怕吓坏了孩子,仍然泰然自若地缓缓地站起身,反手去拉小洛回屋,哄她睡下。
夜如水,月似勾,黑衣黑发、肤色胜雪的离烬静站窗前,唇角微翘,等待着那一轮清辉逐渐变得赤红。修长的指节抚摸着千业百书,淡笑轻语:“该来的,始终会来。”
夏州大荒山这一头的针杉树林里,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于树梢,皆与离烬差不多的年纪。
一位紫衣,眉眼细长,微薄的唇透着邪魅狂妄之气。
一位红衣红发,似妖似魔。细一看,却长得浓眉大眼,肤如凝脂。此时正微笑着望着前方,两个深深的笑靥衬得清秀的脸颊很是可爱。若他便是妖魔的话,也让人心甘情愿地亲近,哪怕明知会被吞掉魂魄、永生不得轮回。
“长乐甘紫,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说话的,正是那位红衣的可爱男子,声音一出,圆润盈耳,更是惹人怜爱。仿若隔壁那位读书时摇头晃脑的小兄弟。
紫衣男子冷笑一声,眼若寒鹰,慢条斯理地回道:“功及近,切莫急。”轻身回转,抬手招呼后面的红衣男子跟上,却不料一回头见其早已被自己甩至数十丈远,语气遂有些无奈:“柌辛,我已教你术法七余年,怎还是如此生疏?”
红衣的柌辛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天分不够,长乐兄莫怪,莫怪……”见长乐甘紫根本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又急急对着那个紫色的背影道:“喂喂……长乐甘紫,你别飞那么快,等等我……”
长乐甘紫头也未回,瞬间已移至更远处,声音却由远及近,绕在柌辛耳边:“你不是着急进去瞧瞧你那位义兄么?”仰头望天,薄唇轻启狂笑几声,“天子荒淫无度已多年,百姓疾苦无处诉怨,今夜,正是新君立道的大好时机……”
“哦……”柌辛术法不及,便不再使用,急急运功提气,全力去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