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有这么多世界线....”
徜徉在灰雾之中的宁雨，一个人伫立在没有月姬的湖上，随手一拉，将那画着无数平行线的光幕拉了下来。
上面一部分的的平行线，已经齐齐拐弯，融入了最后一条线中，也就是修复完成的世界线。
而下面还有一大半平行线仍然矗立在那里，还在以极慢的速度向后延伸。
“你也真是的，跑路了就留下这么个摊子给我。”
宁雨慵懒地向后一躺，灰雾立刻凝聚在她的身后，变成软绵绵的云垫子。
她的银发随着灰雾的吹拂缓慢地飘荡着。
“我真想给你唱一首‘江南皮革厂’。”
那些灰雾忽然被某种东西所驱使，分出来一片蒙住了宁雨的眼睛，似乎在调皮捣乱。
“哎呀，说你你还记仇了！”
宁雨赶紧拨开眼前的灰雾，但是一拨开它又跑了回来，阴魂不散的。
“好了好了，错了姐，别闹了。”
宁雨一下子从灰雾中站了起来，那些灰雾如同有弹性一样，还duangduang了两下。
蒙住宁雨眼睛灰雾也终于散开了去。
“咦？”
宁雨正准备继续工作，进入下一条时间线修复，忽然发现那些平行线中，此刻多了一条奇怪的平行线。八壹中文網
和其他的线路不同，这条平行线是往回延伸的，而且不知道要前往什么地方。
“喂，月姬，这是咋回事啊？”
宁雨指着那条特立独行的平行线朝着空中发问。
可除了蔚蓝色湖面上荡漾的波纹，还有随机涌动的灰雾，这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真是的，这时候又装死了，不会是想坑我吧？”
宁雨小声嘀咕着，还是把视线挪到了那些正常的平行线上。
“想骗我上当，没门。”
她的手已经即将碰到下一条正常的平行线，但还是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该死，还是很好奇。”
她的手又飞速地放到那条往回延伸的奇特平行线上，直接点了下去。
......
0033抬头看了一眼这爵士酒吧的名字，【酸橙】。
用霓虹灯构建的招牌，旁边还画着一颗略带青涩的橙子。
灯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老化，还是因为故意设计的，时不时就会闪烁一下，很有做旧的味道。
她推开了酒吧的门，缓步走了进去了。
店里的顾客不多也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不同的地方，手里拿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来听爵士的，还有少部分人或许是来寻求偶遇的。
0033自然是前者。
推门的铃铛声让一些顾客朝着0033投来目光，他们的眼神立刻从无聊的一瞥变成了惊艳。
0033此刻穿着白色的带兜帽运动服，脖子处挂着一副画着骷髅的渐变色耳机，秀美的黑色长发被扎成了双马尾。
白净无暇的脸庞上，是一双红得如火般的眼睛，那是她所带的日抛美瞳，脸上画着精致的地雷系妆容，有着让人想要靠近的甜美，却又仿佛带着刺。
这是0033今天用来钓任务目标的打扮，对方是个老头，但似乎就好这种打扮的大学生女孩。
没错，0033是个杀手，最顶级的那种。
多年以前她还是个孤儿，被组织里另一个杀手在泥泞的巷子里，从混混流氓手里救来的。
要不是当年那个人，她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娼妓了，听说那些恶棍要把她卖到最苦的店里的，一天要接待6-7个男人。
但现在，就算来6-70个人，也只会变成她的枪下亡魂。
0033摇了摇脑袋，将这些莫名其妙涌上脑袋的记忆甩开，抽身坐到了吧台前。
“给我来一杯‘加州招待所’。”
0033看着牌子上那些莫名其妙的酒名，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为正常的。
调酒师轻声应允，用他那在0033眼里非常冗余的花式动作，开始调制。
0033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想到今天这里被那个老头牵着，就感觉有些恶心。
杀他时，甚至还在他没死透的时候，还多捅了几刀，折磨了一下他。
这家伙害了不知道多少学生，也算是死有余辜。
0033心中感叹了一声。
当钱和权利这种欲望得到了极大满足的时候，人就会变成怪物，变成以玩弄他人为乐的怪物。
“这是您点的‘加州招待所’。”
酒保推过来一杯略带橙色的调制酒，看着那颜色仿佛想到了加利福尼亚的阳光。
此时酒吧中间小小舞台中，爵士小号的intro结束，将情绪丢给了钢琴，现在是钢琴的即兴时间，贝斯和鼓手都在为它铺底。
咦？
0033被那有趣的旋律一下子吸引了过去，看到了坐在那钢琴旁边的女孩。
好漂亮。
这是0033的第一反应，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有绝对的自信，可那留着银发的女孩简直美得让她心生嫉妒。
但更加让人惊艳的是她手底下的即兴乐句，那从来没有听过的优雅组合。
“这里有点billevans，嗯不对，只是拿来了半句，后面又变成了....”
0033逐渐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女孩美丽的容貌上移开，沉醉到了她所用琴键所编织的美妙世界中。
爵士乐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她彻底忘记杀人时的那种紧绷感。
她逐渐沉浸在了其中，甚至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桌子下面安装的炸弹，已经从00:01跳到了00:00。
直到“滴！”的一刻，她从猛然从音乐世界中回过神来。
糟糕！
“轰隆隆！！！！”
整个【酸橙】酒吧被剧烈的爆炸声席卷，一瞬间火光冲天。
顾客、乐手、酒保全都变成了碎肢烂肉，整个酒吧里已经如同人间地狱。
“咳！”
只来得及找到离自己最近掩体的0033，朝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身上此刻已经严重烧伤，爆炸的剧烈冲击波也让她的内脏伤得非常严重，耳朵里一直嗡嗡嗡地鸣响，根本听不到声音。
她勉强用手从口袋里摸到了枪。
“还是.....太大意了，到底是谁竟然想....对我动手....”
一批拿着枪的黑衣人忽然踹开了酒吧，冲了进来，对着沿途的每一具尸体头部进行毫不犹豫地补枪。
0033用被鲜血浸染的眼睛看了一眼，便露出绝望的神情，这样训练有素的队伍，还有那熟悉的安保公司标志。
正是她所在的杀手组织。
0033忽然想起来5年前，在飞机上失事的0032，那个把自己救回组织的男人，忽然好像悟到了什么。
她露出一丝苦笑来，看来自己今天也要‘失事’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组织要这样对自己？
看着对准了自己的枪口，0033忽然猜到，恐怕当年0032的心情，也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吧。
“铛！”
一声奇怪的金属脆鸣响起，那是某种坚硬的物体被切开的声音。
0033发现自己没有死，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瞪大。
她看到了自己身体旁边那被整齐切成两半的子弹，还有眼前那飘荡的银发倩影。
是刚才那个爵士钢琴乐手？！
一把泛着淡淡红光的直刀就飘荡在她的银发旁边，刀柄上还悬挂着一只美丽的血蝴蝶。
“铛！铛！铛！铛！.....”
持枪射击的所有黑衣人都愣住了，用冷兵器接住子弹，甚至还用手指夹子弹，还嚣张地扔到地上。
这画面....他们只在电影里看过。
“你们还是这副老样子嘛...”
银发女孩发出清冷的声音，语气中满是不屑。
接下来，就是一场快到无法用肉眼看清的屠杀，所有的黑衣人只在几道森冷的刀光中，倒在了地上。
0033伤势过于严重，感觉意识都模糊了起来，眼前的这超出常识的杀人手法，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只是那银发女孩的身影，莫名其妙地和记忆中那个带着自己回组织的男人，重合了。
“00....32？”
她发出无意识的呼唤，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代号，宁雨回头撇了一眼地上的人，收起了血鸢。
......
“0033，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精致的书房里，梳着背头的中年从座椅上缓缓站起来，对着0033说道。
他身上穿着朴素，耳边鬓角的头发已经开始发白，可眼神中却流露出来冷冽和严厉，看起来毫不畏惧0033指着自己的枪口。
“放下你的枪，我们来体面地谈一谈，或许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僭越。”
此时的0033一只眼睛已经被眼罩所包裹，身上还缠着绷带，似乎刚刚经历过什么不得了的伤势，头发也是随意地披散着。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按着桌面底下的那个按钮，可是按了半天，什么反应也没有。
“外面的家伙都是吃素的吗？”
他暗自腹诽着。
“别白费力气了，科里先生。”
带着棒球帽的宁雨从0033的身后走了出来，最后一滴鲜血在她的血鸢上缓缓消失。
科里看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银发女孩，又看到她手里的刀，感觉心中一凉。
站在杀手组织顶层的人，对于杀气的感知非常敏锐。
他知道如果杀气可以真的可以杀人的话，现在自己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你是谁？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佯装沉静地说道，手慢慢地伸向抽屉里的手枪。
宁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似乎开始模仿起了某个人说话。
“如果没有办法毫无痕迹的取走对方性命，那么杀掉对方所有人也不失为一种暗杀。”
科里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像毒蛇一样盯着宁雨。
“你是0032....的女儿？”
宁雨将刀扛在了肩膀上，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男人旁边，随手拍掉了他刚刚握住的小手枪。
“我是谁不重要....”
血鸢‘噌’地一声架在了科里的脖子上，科里甚至能感觉到那把刀似乎在渴望吸食自己的鲜血。
“为什么要杀0033，还有之前所有的获得序列的杀手。”
男人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死亡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
“因...因为，最多....3年，最多用你们3年，等到退休，你们都会给组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发生过很多次，后来规矩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所以....所谓的退休...其实就是....解决掉你们....以除后患。”
宁雨慢条斯理地接到：
“反正都是些孤儿培养出来的，对吧？”
“竟然就是这样无聊的理由！”
伴随着这声喝问，她刀马上要抹掉科里的脖子。
“0032！”
0033忽然把枪口调转，对准了宁雨。
科里听到这声呼唤，刚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他也懵了。
怎么回事？自己眼前这个美丽到不像人间凡物的银发女孩，怎么可能是那个0032，那个死在飞机上的男人？
“0032，把他留给我。”
0033冷声的威胁道。
“外面的人，还有组织里的人，全都被你杀光了。”
“只有这最后一个，你必须.....”
宁雨手起刀落，这次血鸢没有再停，将科里的项上人头一刀斩下，他到最后也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只是死不瞑目。
那眼睛里全都是疑惑不解。
“我亲爱的0033，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口是心非。”
科里的血液彻底被血鸢吸收干净，宁雨的眼睛中散发着妖艳和危险的红色。
“我来替你回答，你想要杀掉我这个，最后一个知道你是0033的人。”
宁雨走到了0033的面前，让那枪口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斩草除根，不留下任何后患，这才是我教过你的。”
“你学得很好。”
宁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用一种看着自己的学生毕业的表情盯着0033。
“来，你在犹豫什么，0033，快扣下扳机。”
“你将获得自由，这世界上将会只有你知道，你曾经的代号是0033。”
0033感觉到自己的手中出汗了，她看着宁雨血红的眸子中，倒映着自己犹豫的样子。
可一想到自己离真正的自由只剩下一步之遥，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有理由再躲开子弹。
0033还是扣动了扳机。
“噗嗤！”
枪声没有响起，但是那把直刀却从背后穿透了自己的肚子，溅出血液来，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0033知道那是属于自己的鲜血。
她露出苦笑来，跟着0032学了一辈子，还是没有能够超越他。
“你不擅长这个。”
宁雨在她身后的耳畔轻声低语，露出优雅慵懒的笑容来，可惜0033看不到。
手中的血鸢搅动着，似乎要了结她的一切，给她带来痛苦和绝望。
“你扣动扳机的时间里，有一半是在犹豫。”
宁雨将血鸢从她的腹中抽出，刀刃上却一滴鲜血也没有沾染，她一脚将0033踹倒在地。
“下辈子你还是当个好人吧。”
......
素净的房间里，0033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感到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
脸上包满了绷带，腹部也缠绕着绷带，两个地方似乎都被动过了手术。
0033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着一张崭新的身份id。
上面是个陌生女孩的长相，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这就是她的‘下辈子’。
从今天起，世界上少了一个名叫0033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