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缓缓抬起头，看向宁雨。
那只被眼罩遮住的恐怖眼球，展现在她的面前。
眼睛的眼白处已经彻底变黑，中间的瞳仁变成了和宁雨一样妖艳的红色。
而恐怖的是这眼睛周围，有暗红色的纹路蔓延开来，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些都是从眼睛中蔓延出来的肉芽。
它们蠕动着，仿佛在从利维坦的身上吸取养料，让他那撕开的眼罩下变异的眼睛越来越可怖。
他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而腐烂起来，似乎为了支撑这只眼睛，是需要献祭的某种代价。
现在他的外表已经和普通的变异丧尸没有什么区别了，头顶上灰白色的头发如同到了秋天的花瓣一样纷纷掉落。
原本翩翩少年的外表只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老头丧尸的模样。
那只被解放开来的魔眼在跳动着，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忽然瞬间锁定了远处放下rpg的宁雨。
宁雨已经准备开溜了，虽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招数，但总归不值得让她浪费生命去赌。
至于那20万积分，只能下次来提款了。
但下一秒，宁雨就感觉强烈的不安，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惜已经迟了。
“我看到你了。”
利维坦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种优雅而从容少年音已经被这只有丧尸才能发出的恐怖声音取代了。
宁雨感到身躯都僵硬了，想要挣扎着动弹，想要启动【迷雾行走】，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自己被限制住了，而是已经进入到了某种幻觉当中。
但她成功地关闭掉了【无想霁月】模式，距离下一次再次开启会有几分钟的冷却时间。
“忏....悔....”
利维坦那垂垂老矣的丧尸躯体消失了，周围的大楼也纷纷消失不见，宁雨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了一个暗红色的结界当中。
眼前只剩下一只巨大的眼睛，模样和刚才利维坦解放的眼睛一样，它如同活物一样，正紧紧地盯着宁雨。
如果正常人看到它，恐怕早就精神崩溃，灵魂都会被污染。
而宁雨不知为何，对这只眼睛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单纯地觉得——就挺丑的。
“忏....悔....”
巨大的眼球直视着宁雨，四周传来利维坦的声音。
然而宁雨虽然感觉没有办法行动，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她感觉有些纳闷了。
怎么回事，是想就这样吓死我吗？
周围暗红的天空时不时还会闪过更加明亮的闪电，有雨滴从上面落下。
那雨水落到结界的地面上，纷纷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将地面渲染成了一片凄凉的景象。
宁雨所在的地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忏....悔....”
这下宁雨彻底无语了，怎么我就老是遇到复读机呢。
“怎么回事......?”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天空中传来利维坦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无辜的宁雨表示一脸懵逼，眨巴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我说，咱们两个比起来，还是你长得比较像怪物一点吧。”
她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那只丑陋的巨大眼珠上面布满了血丝，如同连续熬夜了很多天一样，朝着宁雨左看右看，但宁雨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类？？”
利维坦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让宁雨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放纵自己的欲望，沉迷食物享乐....”
“贪求不属于自己的金钱和权柄....”
“逃避现实与浪费时间，憎恨他人向他人宣泄无理的怒火....”
“恼恨别人，觊觎妒恨他人，蔑视其他生命....”
“怎么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家伙！！！”
他一直在碎碎念着些词汇。
“你本该被罪孽之火烧灼至死，可你....你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简直就是一副徒有人类外表的空壳！！”
宁雨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着急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要占有的东西吗？”
“你就没有想过高高在上地蔑视别人吗？”
“没有想过卖弄学识和本事而获得别人崇拜的目光吗？”
“没有厌恶过比你强大或美丽的家伙，巴不得他获得凄惨的下场吗？”
“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迁怒过他人吗？”
“没有不节制地享用美食而满足口腹之欲吗？”
“没有体会过沉沦过男女欢爱吗？”
听着他一连串的反问，宁雨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有些好笑地撇了撇嘴，摊开双手：
“抱歉，没有。”
“你....你....”
利维坦似乎气得有些发抖，声音都一顿一顿地。
“亵渎，亵渎！你这是赤裸裸地亵渎！你不配为人！！”
“怎么会有你这么完美的家伙！！”
他咆哮着，声音在暗红色的结界里回荡，宁雨只感觉他的内心好像有什么观念崩塌了。
但从他的话语里，宁雨似乎也开始思考了起来。
想要占有和获得什么，想要蔑视别人，对他人产生无理的怒火.....利维坦所说的这一切，在宁雨听起来，都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拥有完整七情六欲的，拥有强烈感受的普通人类，是无法逃过这些事情的。
尽管自己对这个世界原本没有什么索求。
但她绝对没有办法说，自己没有产生过一丝这样的想法。
但利维坦所展开的这个结界和仪式，却对宁雨下出这样的结论。
要么，是月姬做了什么事情，让她的这些“罪孽”无法被利维坦的仪式所察觉到。
要么....
宁雨看向自己眼前的这具身体。
这雪白如凝脂的肌肤，这精致可爱的容颜，这清冷而孤傲的银色长发。
这一切组成起来的，只是一具空壳。
她忽然感觉到周围猛烈地摇晃了起来，那只巨大的眼睛开始萎缩而变形。
宁雨抬头看着利维坦暗红色的结界，上面已经开始布满了裂纹。
然后“哐”的一声彻底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