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我不觉得我们现在有什么不好。”
顾钧霆的声音既近又远，在那道拒绝带来的激烈反应里甚至显得有些飘渺。沈晴有那么一阵找不到真实的自己。她被拒绝了。经过了深思熟虑，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好时机，当着过去的情敌、霆哥好兄弟的面，被狠狠地拒绝了。无力感瞬间袭来，沈晴身形毫无预兆地向一边倒去。顾钧霆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的腰，一切精准地仿佛经过计算。“霆哥……”沈晴虚弱地低喃，随后闭上了眼睛。旁观全程的季信然“啧”了一声，脸上明显可见的无语和不解，都是针对沈晴的。顾钧霆闻声看过来，脸色阴沉，随即落入眼帘的，还有站在一旁的唐云柠。那袭天蓝色长裙的身影，从刚刚开始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两个人早就应该结束，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可他们一次次相遇，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面对一切抉择前，顾钧霆都会下意识地想到她。包括这一次。面对从小照顾到大、放在心里的女孩子的求婚，他心里竟全是另一个人，这样的情况明显失去了掌控。“开门。”
不过几秒的时间，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交错，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只有眼前等待处理的情况促使他行动。“哦。”
被瞪了一眼后季信然才慢半拍地打开了门。像是感受不到这尴尬处境似的，唐云柠先走了出去，顾钧霆和沈晴紧随其后，顷刻间花房里只剩下呆愣的季信然。“诶等等我啊。”
生怕被落下的季家小公子立马凑到了唐云柠身边，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柠姐，沈晴主动求婚哎，你什么感觉？”
唐云柠斜睨了他一眼，变脸般面带微笑地同路过的人打了声招呼，才回答：“感觉？我只好奇今天的顾钧霆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季信然没有想明白，落后了几步，唐云柠也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季信然从背后看见她风姿绰约的背影，刚刚那句回答在心底里淌过，他默默地想，“我不觉得顾哥是被调包了。”
离人群远了些后，唐云柠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她的脸色无懈可击，无论谁看到都不会觉得有问题。可骗不过熟悉的人。傅言希无声地站在她身后，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等发现人们的眼神越来越炙热，身边却没有人过来打扰时，唐云柠恍然间抬头，才注意到傅言希。“你来了。”
唐云柠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傅言希应了一声，在接下来的眼神交流里让步地拉开两人距离，带着玩味的语气打趣道，“有什么乐子吗？”
唐云柠笑着点头，“还真有，而且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乐子。”
“哦？”
傅言希微微扬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示意唐云柠继续。“沈晴向顾钧霆求婚，被拒绝了。”
虽说是乐子，唐云柠的语气里却听不出笑意，眼底甚至透出浓重的疑惑。傅言希拇指抚着杯口，微抿着唇不搭话，气氛随着他的开口跌入冰点，“云柠觉得高兴吗？”
唐云柠的目光投过来，大多是惊诧，讶异于傅言希这种不同寻常的语气，像是瞬间换了个人，温润的壳子下伸出阴狠的爪牙。但这种感觉一瞬而逝，压迫感陡然松懈，唐云柠眉心微蹙，追寻着那股感觉在傅言希脸上寻觅着踪迹，同时回答道，“谈不上高兴，只是好奇为什么罢了。”
傅言希收在身侧的手隐隐攥紧，他也很好奇这个原因。沈晴被顾钧霆抱回房间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宴会，众人的议论直到结束前都没有停过，有好事者旁敲侧击地向沈晴父母打听。宴会的主题在无意中倾斜，人们在各种讨论中达成了一致，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对沈家的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礼遇更甚从前，似乎顾、沈两家的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沈晴单薄的身体深陷在松软的大床上，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门口传来响动，季红满面红光地走进来，言语里止不住的高兴，“晴晴，你还好吧？刚刚我在门口遇见钧霆了，他交待要好好照顾你呢。”
听见这话，沈晴猛地拉下手臂，充斥着愤怒和厌恶的眼神直逼过去，声音近乎扭曲，“我好？我能好吗？他拒绝了我，我能好吗？！”
季红被这没头没脑的几句砸得有些懵，但想到刚刚宴会上的恭维逢迎，心情又好了许多，耐着性子道，“钧霆对你够好了，偶尔拒绝你一点小要求不算什么，毕竟人家是顾氏的总裁。”
沈晴面孔经过狰狞扭曲的挣扎后，心如死灰地狞笑了下，道，“他拒绝的是我的求婚，妈，您还觉得不算什么吗？”
“那有……”季红面带微笑，正打算说教女儿的敏感多疑，等那句话真正过了脑子，才惊叫着跳起来，“什么？！”
目睹这样的反应，似乎给了沈晴一种莫名的安慰，她嗤了一声，不甘地发问，“霆哥不想和我结婚，还能和谁？”
季红毕竟要比她冷静些，有个名字瞬间弹进了脑海，她猛地抓住女儿的胳膊，“难道是因为唐云柠？”
沈晴回忆起求婚时站在一旁的身影，她是故意当着唐云柠面说的，想让她认清楚霆哥心里究竟是谁，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不会是她，不会，也不能是她。”
沈晴状似疯癫地低喃，脑海中两道身影不停交叠，一会儿是清冷的天蓝色，一会儿是禁欲的黑色。季红却神游天外，宴会上的场景挥之不去，已经有很多人以为她的女儿会嫁给顾钧霆了。她攥紧了女儿的手，紧张地询问，“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沈晴闭了闭眼，“唐云柠知道，还有季信然。”
季红如遭雷击，但很快又醒过神来，后怕道，“幸好知道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