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制的顾钧霆意外地被他这套理论说服。纷乱如麻的思绪终于有了一个出口，他把烟塞了回去，抬手拍拍季信然的肩，“你说的对。”
迈着修长的两条腿朝医院内部走去，见季信然愣在原地，他侧头示意，“走吧。”
季信然连忙跟上，脸色却不太好，他清楚自己的工作又开始了，呜呜。沈长林和季红早已经在病房里陪着沈晴了。推门进去时，沈晴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双蒙着水雾的眼睛，受惊的小鹿一般。“去。”
顾钧霆侧目，季信然立即上去，带着沈晴做了一连串检查。等待结果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有些季信然心里已经有数了。避开了沈晴和沈家父母，季信然说的直接，“我医术不精，能稳住你家沈晴的身体，但要想调理好，我不行，我师兄可以，如果你愿意，我联系他。”
这是季信然难得的严肃时刻。“当然愿意。”
顾钧霆答应得爽快，好像忍不住要将季信然辞退似的。季信然鼻子一酸，绷不住了，他极其熟练地抱着顾钧霆大腿，“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医生，我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啊，顾钧霆，你怎么能为了别的医生放弃我！”
“闭嘴。”
顾钧霆一脚将人踹翻，黑着脸走了。经过检查室的时候，顾钧霆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唐云柠。不知是什么检查，美宝不太配合，冷冰冰的仪器，对孩子来说还是太没有安全感，美宝就算是聪明懂事，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唐云柠没有因此生气，反倒是柔声哄着，一遍又一遍地向美宝解释，忙得汗流浃背，只为了美宝短短几十秒的检查。“娇气。”
顾钧霆面上讥讽，心里想着的却是美宝站在面前，向自己索要抱抱的场景。可爱极了。突然，顾钧霆意识到了脑海中的想法，脸色一黑，转身准备走。“这也太巧了，顾大总裁，怎么又遇见你了，挺清闲啊，你家沈晴终于好了？”
就是顾钧霆不主动探究，也能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雅楠抱着手臂，从上到下打量了顾钧霆一番，眼神一看就充满揶揄。云柠本来叮嘱过，叫她不要冲动，可雅楠一见到顾钧霆，就什么都忍不住了。“和你无关。”
丢下几个字，顾钧霆就冷着脸准备离开。“别急着走啊，顾总裁，来都来了，等着，咱们云柠有事找你呢。”
雅楠说话的语气几乎不变，别说顾钧霆了，就是不相干的人听了，都不太高兴。顾钧霆隐而不发，一身气势越来越迫人。唐云柠已经从后边走过来了。“美宝怎么样？”
顾钧霆脱口而出，将雅楠和唐云柠吓了一跳，两人的视线飞快地在空中相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难以置信。难不成顾钧霆已经知道美宝和他的关系了？电光火石间，唐云柠飞快地摇了摇头，速度快到几不可见。如果顾钧霆真的知道，是不会放任美宝在她身边的，哪怕顾老爷子，估计也不容许顾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她的事不必顾总操心。”
唐云柠答得干脆，随后直奔主题。“拍卖的那块暖玉，不知道顾总有没有兴趣出手，我出双倍的价格。”
顾钧霆仔细地盯着她，暗色渲染的凤眼深沉似海，他不回答，给人一种真的在仔细思考的错觉。下一秒，就听见他清冷的回应，“不卖。”
唐云柠被他一刺，难免憋屈，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顾总不再考虑考虑？三倍也行，据我所知，那暖玉对你没什么作用。”
已经走到一半的顾钧霆突然转过身来，一步步逼近，吓得雅楠堵在唐云柠前边，想保护她。顾钧霆几乎不费力就将雅楠挪开，深渊般的眼睛紧锁着唐云柠，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缺钱？”
“唐云柠，暖玉是我拍到的，它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就是加到百倍千倍，我也不给你。”
雅楠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暖玉是为了……”“够了！”
唐云柠出声喝止，雅楠才忿忿不平地闭上嘴，转身去看做完检查的美宝。“顾总还是这么不通情面，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转身的刹那，唐云柠眼底有几分苦涩，她恨自己，不该对顾钧霆抱有希望，这个冷面冷心的男人，不论五年前还是现在，恐怕恨不能折磨自己，来发泄心头的怨恨。一看唐云柠要走，顾钧霆又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想上前将人拽住，他面目凶狠，如覆寒光。“叔叔？”
熟悉的童音响起，顾钧霆下意识收敛了浑身戾气。美宝被雅楠抱在怀里，小脸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总算是比刚醒来那会儿有生气多了。“哟，这小奶娃是谁？”
突然一个脑袋凑过来，好奇地盯着美宝看。顾钧霆这才注意到，季信然一直躲在墙角听戏，他不由地捏紧手掌，飘向季信然的目光透着森森寒意。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季信然在作死的边缘来回横跳。“啊……这孩子和唐云柠长得好像，可爱，可真难想象唐云柠的脸做这么可爱的表情。”
季信然喃喃自语，因为家世，他很少顾忌他人的感受，一切都是以自己为先，又没有什么脸皮。这会他就已经冲着美宝张开手，“来，叔叔抱抱。”
“抱什么抱，是你家孩子吗你就抱！”
雅楠一看到他和顾钧霆站在一起，就自动把他们划分为一类，生气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他抱美宝。“我们走。”
雅楠越想越气，干脆叫上唐云柠走了。“站住。”
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季信然感受到身旁暴涨的寒意，条件反射地瑟瑟发抖。“我让你们走了吗？”
顾钧霆站在那里，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从唐云柠身上掠过。他笃定，唐云柠一定会回头。一秒两秒……唐云柠终于转过头，与顾钧霆的眼神对上，两相对峙的压迫感一下子炸开。她拍拍雅楠，示意带着孩子先走。雅楠快步往前，走到一半忽然不放心，回头看见唐云柠一步步朝着顾钧霆走去。“有事吗？顾总。”
顾钧霆的烟终于点燃了，缭绕的烟雾喷在唐云柠脸上，更添了一种朦胧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