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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一弦一柱思华年(1 / 1)

莼之眼睁睁看着朱怀远变成一个小点,伸手去捞那小点,小点看似就在眼前,却一次又一次从掌心滑走,怎么也握不住。莼之突然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河水仿佛凝固了,一动不动,泪水凝在莼之眼角落,也一动不动。

莼之听到小元在岸边叫:“魏富贵,魏富贵你在哪里?”

莼之抬头看去,河水突地变得亮起来,如同晶莹的水晶,清清楚楚现出小元的样子,小元的头顶,云卷云舒,一刻不停地向前滚去。

莼之心头一动,似乎悟到了什么。这河叫流光渡,目下凝固,河外的世界时间仍在流逝,一刻不停,绝不回头,而河中一个又一个的亮点便是一个又一个人的记忆。泪水凝在眼角,因为自己仍然在悲伤之中,时间停在了悲伤之中。上面是时间,那下面呢?

莼之向下往去,只见自己似乎被凝在了流光渡中,流光渡的下方,是大片大片的白色,也象是云。

“空。”

莼之脑中浮出这个字。再向上望去,小元已经不见了,头顶也是大片的白色。

“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莼之深吸一口气,知道要靠自己才能出去了。闭目思索,什么才能战胜时间。

莼之想了许久,似乎转入一个漩涡,怎么都转不出来。他睁眼看看眼前的小点,心知这些都是死在这流光渡中前辈的记忆,见有的光点明亮,有的光点黯淡,最明亮的便是朱怀远,心头一动:朱怀远刚死,因此明亮,那黯淡的便是已经死了许久的人的记忆。又想,除了时间,朱怀远与其他人的区别是什么呢?朱怀远自己已死,显然决定他亮度的,并非他自己。莫非是悲伤、怀念?时间能抹平一切,将亲人脑中的记忆变淡,变得不鲜活不真切,那么除了时间,让光点变暗的是感情与记忆。想透了这一层,莼之又闭目细细回忆父亲的一颦一笑,过去的点点滴滴,再睁开眼,果见后方不远处一个亮点光芒大盛,莼之大喜,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却动弹不得,那亮点暗暗又淡下来,一会就淹灭在一堆堆亮点中。莼之被流光渡凝住,动弹不得,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无法悟道,怕是要死在这流光渡中了。”当下凝神,再细细思索,想来想去,仍然毫无进展。四周一片寂静,莼之心中突然一慌,世人皆言没有东西能战胜时间,自己怕是出不去了。想到此处,心中一痛,想起小元自古墓中与己决绝之时的凄绝,想起朱碧误服乌金丸时望向自己那绝望的眼神,眼中不由又淌下泪来。泪水一出眼眶,流光渡似乎轻轻向后动了一动。

莼之感觉到泪水,啊呀一声,脑中一闪,明白了什么,自己方才泪水凝结,是因为为当下怀远师兄之死而伤悲,而现在泪水能流下来,是因为回忆过往,自己方才回忆父亲的过往,便是回到了从前,也可以说是将时间逆转了。只不过,这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间逆转。念及此处,脑中又是一闪,闭目幻想自己六十岁以后的生活,果然感觉流光渡又是一动,这次是向前。于是凝神静气,将所有思绪全放在父亲身上,流光渡轻轻向后涌动,莼之睁开眼去,那亮点光芒大作,果然离自己又近了一点。

莼之不由得热泪盈眶,也陷入回忆不能自拔,如此这般,终于来到那亮点前。

亮点一闪一闪,象在对莼之招手一般,莼之伸手去摸,仍是摸了个空。莼之额上冒出汗来:要如何和父亲的记忆融为一体呢?

念及此处,突觉身子刷地退回原地。这才明白时间是随思维而转换的,但总归要回到现实。莼之额头冒出汗来,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又不由得好奇,若是一直幻想以后的事情,能不能到达未来?睁眼向前望去,前方一片迷濛,不知有多远,又摇摇头:若此计有用,陷在这里的这么多人应当早就想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莼之苦思冥想,有时脑中冒出些许火花,但很快又熄灭。终于绝望地抬起头,向上大喝一声:“流光渡!渡光渡!”

只见河水轻轻震动,很快又凝成一片。

身边光点此起彼伏地闪烁,倒是好看,莼之心想,大约尘世间有人思念,这亮光便闪烁。若是,若是无人思念的人呢?

不由扭头去看,依稀看到有光点愈来愈淡,渐渐地隐入深深的黑暗。河水又慢慢凝固,莼之动弹不得,渐渐越来越难受。

莼之定定心神,闭目回忆在鹊庄看过的书,那些圣人之语如走马灯一般在莼之脑中旋转,莼之居然进入了无我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义,莼之抬眼,见眼前居然出现了二十星宿的幻像,而北斗星似乎闪了一下,莼之愣愣地看着,脑中所学全数混成一团,幻成一颗最大的星星。

“魏富贵,魏富贵你在哪里?”

头顶突然传来小元的声音,莼之大喜,张了张嘴,却感到口干舌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小元在河边叫了半天,也没见到魏富贵,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它摸摸肚子,自言自语道:“肚子啊肚子,真是委屈你了。”放开嗓子向周围喊道:“有人吗?有烧鸡吗?”

莼之不由一笑,只见小元又道:“有烧鸡吗?请问有烧鸡吗?”

自然也没人回答她。

小元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响,她索性坐了下来,一边胡乱叫着:“有烧鸡吗?请问有烧鸡吗?”又自问自答:“有人有烧鸡吗?有人有烧鸡吗?如果没人听得见,那我一会再叫一次。”

莼之不由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小元果然又叫了一次“有人带了烧鸡吗?有人带了烧鸡吗?”,莼之觉得小元特别可爱,突地轻松起来。这小妖精是个福将,有它在,都会好起来的。

突地,莼之觉得头上绿光一闪,接着又是一大片绿光闪过。

最近只能随缘更新,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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