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伟大。”
见顾墨尘大有从叶长生这里打开突破口的架势，陈天行在旁冷冷地开口。
“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是在为保护我们而战吗？”
他冷笑道：“为了保护我们，所以要我们先死一部分人？”
“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见顾墨尘愤愤望来，陈天行又道：“一个人死和十个人死，必须要选一边，你选哪边？”
顾墨尘想也不想，当即道：“那还用说，如果非要死一边的话，自然是以损失最小为考虑了。”
陈天行道：“所以你选择死一个人？”
“难道你选十个人死？”
顾墨尘反问道。
陈天行笑道：“之前你说让我们叫你顾神，可在本教主看来，你并不是神。”
“真正的神，会有第三种选择。”
说着，他看向叶长生，看得后者一脸莫名。
“什么选择？”
顾墨尘面色难看道。
“比如这个老头。”
陈天行看着叶长生，撇嘴道：“他会做出的第三种选择就是，他先死。”
“什么？”
顾墨尘面色一滞。
他不理解，这算什么第三种选择？
“他先死，有什么用？”
他不解道：“他死了，那两个选择就不用选了？”
陈天行摇头道：“所以我说你不是神，我也不是，只有他才是。”
叶长生沉默不语。
这算是陈天行对他的最高评价了。
不错，虽然在陈天行说的时候，他有些莫名其妙，可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每当出现这样的选择时，他本能反应会去想的，就是怎么去避免这样的选择。
为此，他甚至不惜牺牲他自己的性命。
这是下意识地选择，也是叶长生最受人尊敬的地方。
“所以呢？”
顾墨尘咬牙道：“他的做法就是对的吗？”
“不自量力的白白牺牲对整个局面有什么好处？”
“那你们的做法就是对的吗？”
陈天行反唇相讥，“口口声声在为了我们而奋勇抗敌，敌人杀了多少不知道，先要求被保护的我们先死一部分人？”
“那你们，到底是在为了自己奋战，还是在为了我们奋战？”
这话说得顾墨尘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眼中，玄元大陆上的人只有一种作用，那就是作为稳定神树位面的根基。
玄元大陆的人死不死与他顾墨尘何干？
他耗费大代价回到玄元大陆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玄元大陆回到以往的正轨上来。
“另外再多说一句，你们还真是弱啊！”
陈天行突然又再开口，却是直接踩到了顾墨尘的痛处。
“你说什么？”
顾墨尘怒道：“你什么修为，竟然说这种话？”
他不理解，甚至很费解。
一个根基位面的小小归虚境而已，竟敢大言不惭说他很弱？
要知道若不是在这玄元大陆上他被大大的削弱，就凭陈天行？
他确实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对方！
就这样的小修士，他是没看清楚之前的画面吗？
归虚境只不过是拥有可以去到神树位面的资格罢了，要说强，又能有多强？
“我什么修为，得看我在哪里。”
陈天行耸耸肩，“可是你们呢？”
“早在千百年前你们就破碎虚空了吧？”
“你是当初那些人的第几代子孙？”
“你的修炼环境与我的修炼环境是一样的吗？”
他冷笑道：“建立那什么神树位面有多久了，既然你们早知道多抢夺一些根基位面可以有助于你们稳固神树位面，那为什么不去抢？”
“你……”
顾墨尘咽喉耸动，很想说一句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些位面的敌人有多强吗？
你知道仅仅只是守住神树位面，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吗？
可这句话却只能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天行说得没错，觉得根基不稳，那就去抢啊！
神树位面只能自保，那是因为还有其他更多更强的位面修士存在。
而且也确实有一些弱小的位面被人灭掉，从而根基被夺。
其他人能做到，他们神树位面却做不到。
所以陈天行一点也没有说错，他们确实弱。
他们……无法对外扩张，所以只能不惜代价回到玄元大陆上，要求留在玄元大陆上的后代子孙们为他们提供稳定的五行之力来源。
可恶！
竟然不能反驳！
顾墨尘拳头握得死死的，拳面上青筋暴跳，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
可偏偏陈天行这话一针见血，就如亲眼所见一般，将如今神树位面的窘迫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你……不懂。”
末了，顾墨尘好不容易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个空洞的字眼，总算是给出了回应。
只可惜这回应却是让他自己都大感无力，大感窝囊。
“我有什么不懂的？”
陈天行冷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免不了争斗，你们所面对的，和我们所面对的又有什么不同？”
“哦，也有不同。”
他又自顾自道：“至少我们还知道反抗，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任何危机，而不是将自己的无能转嫁到对此一无所知的人身上。”
顾墨尘……他的拳缝里已有血在滴落。
这一次，他连空洞的词汇也找不到了。
“所以我们就该为你们的无能买单吗？”
陈天行摊了摊手，无所谓道：“要实在不行，你们回来，我们去，大不了一死而已。”
哑口无言。
对于陈天行越来越轻蔑的话语，顾墨尘实在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点。
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能产生如此怀疑，事实上也足可以说明……他在心底里已经认同了陈天行的话。
就连之前很义正辞严的我们乃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战，这个理由也再说不出口。
是啊，就像陈天行说的，扪心自问，他们真的那么高尚且伟大吗？
不，不是的。
顾墨尘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到了现在，他打从心底里仍然看不起留在玄元大陆上的人。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到的认知都在告诉他，当初被留下来的，都是下等人。
可现在，他却在被一个下等人教育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