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尘看着房间里一杯接一杯喝酒的萧珏,心中着急,但是又无可奈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殿下出去一趟之后,心情变得格外不好,只是吩咐人往他房间里送酒,问他怎么了也不说,还让人都不要靠近,南尘担心,就一直守在门外,将至天亮,萧珏已经烂醉如泥,南尘将他扶到床上休息,南尘刚把床里的被子给他拉上,就听见萧珏口中呢喃的说了两个字:“青宛”,但是这一声呢喃,实在太过微弱了,南尘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天光渐亮,谢青宛看着黑暗一点点退出自己的房间,她辗转反侧了一晚没有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萧珏那双受伤的眼睛和决绝离去的背影,她这一晚上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话说的太重了,最后,谢青宛决定还是找个时间给萧珏道个歉吧,毕竟萧珏曾经为了救她连那么高的悬崖都跳了,自己怎么能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呢?但是谢青宛又觉得,要不是萧珏莫名其妙的提起司空瑾的事情,谢青宛也不会一时气急说出那些话来。
早上,盈袖进屋替谢青宛梳洗时,吓了一大跳:“小姐,你怎么了啊,黑眼圈怎么这么大,是昨晚没睡好吗?”
谢青宛闻言去镜子前照了照,也被自己惊倒了,这快要掉到地上的黑眼圈简直比熊猫更像熊猫了,她怕盈袖看出异常,于是打哈哈道:“可是是天气太热了,没睡好吧”。
“是吗?可是昨夜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凉快的很呢,现在外面还有些阴沉,看样子,今天还是会继续下的”,盈袖说道。
谢青宛往窗外一瞧,果然,外面的天气阴沉不已,她心道,难道是自己的心情太过于阴郁,所以没有意识到外面的天气吗?昨夜萧珏走后,谢青宛一直睡不着,好像半夜的时候是听见了下雨的声音,可是她那时候的思绪完全被萧珏填满,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
想到萧珏,谢青宛的心又是一阵锥痛,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自己已经分析明白了当下最有利于两人的处境,明明这样的决定是对的,可是谢青宛就是觉得心中难受不已,像是受了一记闷拳,很痛但是说不出口。
到了上朝的时间,萧珏还没有醒,南尘就托人给萧珏告了个假,说是翊王殿下身子不舒服,今日不能上朝了。
满朝的文武都站在殿内,温丞相上奏了碧苍国即将入京觐见的事宜,这碧苍国位于大周东面的东海之滨,国内岛屿众多,与大周素来交好,按理说碧苍国每年都会派使者觐见,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可是这次来的人不同,碧苍国国君最疼爱的女儿碧灵公主也会跟着一起前来,说是要见识见识繁华的大周京城,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碧苍国国君的目的,多半是想为碧灵公主选夫婿。
依照当时的礼节,一国公主或者是皇子来觐见,则本国也要派出一名皇子进行接待,负责他国在京中的一应事宜。
萧钧听完温鹤年的奏疏,抬眸扫了一下在朝的皇子,晋王不晓京中事宜,不合适,太子还要准备与碧苍国的会谈及宴会相关事宜,抽不开身,而其他皇子又太小,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因病未上朝的萧珏。
萧钧随手一挥,淡淡的说道:“就,交给翊王去办吧”,萧钧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说道:“珍儿,你之前很少在京中,对京中事情知之甚少,这次,你就从旁协助你五弟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也好为父皇分忧”。
萧珍忙出列接旨,高声说道:“是,父皇”。
朝中有些好信的人开始给自己的同僚递了眼色,那意思,看见没有,现在连晋王都要参与朝事了,看来皇上真是动了易储的决心了。
萧琅倒是很平静,在他看来,只是区区接待的任务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萧钧坐在龙椅上,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身体有些不适,他看了旁边的李进福一眼,李进福立马上前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正当李进福想要宣告退朝之时,谢承逸迈步上前道:“臣,有本启奏”。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谢承一眼,说道:“准奏”。
“皇上,再过一个月便要入秋了,往年秋日是边关战事最频繁的月份,特此,臣请求早日回北疆,整顿人马,操练军队,以防备北疆各部偷袭”。
萧钧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目光里看不出情绪,他一直没有说话。
谢承逸包括群臣已经感受到了这静默的异常,有的人甚至偷偷抬眼查看皇上的表情。
片刻,萧钧淡淡的说道:“承逸啊,你如今年纪也大了,朕不忍心再让你去北疆,你就安心的待在京中,北疆的事情,朕会派别人去的”。
此言一出,殿内众臣皆是震惊不已,心中都打起了各自的算盘,有些胆子大的都开始小声耳语了起来。
谢承逸心里咯噔一声,他早就知道皇上打的什么算计,早在前几次入宫时,他有意无意的跟皇上提起北疆之事时都被他找由头岔过去,他就知道此次回京,没有这么简单,他自认为自己一直明哲保身,从不参与党争,只安心的想要守好边疆就好,这样皇上不会疑心于自己,没想到,最后还是受了猜忌。
谢承逸还想再尝试一下:“可是皇上......”。
“好了,就这么定了”,萧钧打断了谢承逸的话,对李进福说道:“传旨下去,镇北侯谢承逸镇守北疆多年,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特许在京中安享晚年,擢升镇北王,食邑一千户,另,镇北侯之母谢老夫人封一品诰命夫人,嫡女谢青宛封永乐郡主,食邑四百户”。
谢承逸呆呆的听着萧珏嘴里一张一合的说出这话,什么王不王的他根本不在乎,如今最要紧的是北疆,他是最了解北疆诸部的人,他若不回去,北疆怕是要出乱子的,而且他也不是要霸着兵权不放,他明白自己总有老的那天,有合适的时机和人选,他会让出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谢承逸暗暗攥紧了拳头。
李进福见他还呆楞着,忙说道:“镇北王还不谢恩?”
谢承逸这才僵硬的跪下,面色苍白:“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