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小丸子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尘土。
江行川在内线里，不停的叫着瑜黎的名字。
没有回应。
他的心，随着一声声的呼唤高高揪起。
又因字字句句都没有回应，而跌入无边的深渊。
江行川等不了了。
他掏出配枪，把弹带挂在腰间，蹲下身就要跳进管道。
“我下去找人。”
沈阔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江哥，你别去。”
“你这大体格子，下去转身都费劲，说不定还得大长腿保护你。”
“我下去，再找几个和我体格差不多的武警，从不同的入口同时进发。”
“放心，里面还有一多半的水，大长腿不会有事的。”
沈阔说完，也不等江行川反应。
他掌心金光大盛，把江行川推了个趔趄，自己头也不回的跳下了管道。
只留下一阵悠长又沉闷的回信。
……
管道里。
瑜黎有点郁闷的鼓着腮，摸索着游在返回的路上。
管道七扭八拐，比动物园地下错综复杂的多。
好在这次的海水干净，她的感知力没有被削弱。
瑜黎顺利的找到了几处破损的地方。
她看着管壁上巨大的缺口，一阵恶毒寒从后背渐渐升起。
瑜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不规则的断口。
这不像是被腐蚀出来的破损。
正常损耗的管道，破损处的厚度会比其他地方薄很多。
这里看起来……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大洞。
何况，一路走来，管壁上全是难以解释的划痕。
瑜黎不敢怠慢，举起星环打算拍照。
可就在要按下快门的前一秒……
一阵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恶寒，让她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这是深埋在血脉里的恐惧，警惕。
是一个顶级海生异种，对于能力高于自己的异种，本能的警觉。
而且，对方并不只是简单的释放威压。
那股子凌厉的杀意，藏都藏不住。
管道里的水位，已经在缓缓下降了。
瑜黎一秒都不敢耽搁，快速的摆动着鲛尾。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出口前进。
管道里回荡着激烈的水声。
可瑜黎能清晰的分辨出来。
还有一道不属于她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一壁之隔，紧追不舍。
这声音就像附骨之疽，也像深夜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未知的恐惧，最能让人方寸大乱。
可作为联邦帝国骁勇善战的海防盾牌，瑜黎强压下本能的恐惧。
她一边向前游，一边用感知力锁定了身边那个未知的强者。
不管对方是什么。
她都不惧殊死一搏。
鲛人在水域中，生来就拥有绝对战斗力。
何况……
瑜黎也有自己的困惑。
整个星际，除了哥哥，还有谁绝对碾压她！？
瑜黎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默默的咬着后槽牙，一手攥着三叉戟，另一只手抚上了心口。
前面，就是一个岔道口了。
在那里，她就能遇见蛰伏在身边的敌人。
就在即将到达岔道口的前一秒……
瑜黎猛的退后半米，手臂长短的三叉戟，向着黑漆漆的洞口猛的刺出。
这一击带着千钧力道和破空的气势。
在水下，没有人能躲过鲛人的突然袭击。
可预料中，对方的痛呼声并没有传来。
反而是一声刺耳的尖锐碰撞声，在水中荡开。
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听的人牙酸心颤。
瑜黎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三叉戟前端，就传来一阵她难以抵抗的扭转之力。
瑜黎的手腕传来一股钝痛，可很快又被海水的治愈力抹去。
只是……
那杆无坚不摧的三叉戟，居然被生生扭碎，化成了一汪水，与管道里的海水融为一体。
瑜黎心头警铃大作。
岔道口依旧黑洞洞的，哪怕瑜黎在水下夜视力极好，也看不清那里藏着什么。
那里就像一个虫洞，吞噬了视线能通过的所有路径。
但瑜黎能感觉到。
下一秒，就下一秒。
就会有东西，从那黑漆漆的空洞里冲出来。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瑜黎快速召出琉璃盾，用力抵在洞口。
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是同时撞上了琉璃盾，震的她手臂发麻。
这力道……
比起江行川，怕也不遑多让。
瑜黎重新聚起三叉戟。
可没等到她出手，身边的海水，突然激起激烈的水花。
紧接着，瑜黎腰侧一凉。
痛感紧随其后。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直接冲破了管壁，撕开了她的皮肤。
五指上的指甲，尖利的像钢刀一般，闪着森森寒光。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逼仄的管道里散开。
很快，又被腥咸的海水冲散开。
可痛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快速消失，反而是从腰侧蔓延开来，席卷了瑜黎的四肢五骸。
为什么？
明明这里是干净的海水，伤口也已经被治愈。
可痛感为什么没有随着愈合而消失？
瑜黎来不及思考那么多。
她顶着灭顶的痛感，三叉戟转了个方向，冲着那只手狠狠的刺下去。
又是铮的一声蜂鸣。
那只手上似乎长着眼睛一般，游刃有余的掌心向上，用尖利的指甲架住了瑜黎的三叉戟。
顺便，还捏碎了她手腕上的星环。
瑜黎彻底失去了和军部小伙伴们联系的途径。
她仰起头，脑袋浮出水面，爆出一声鲛吼。
整个管道，都被鲛人的威压，震得微微抖动起来。
可是……
在回声中，瑜黎似乎听到了一丝轻笑。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轻笑。
像是不屑。
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俯瞰猎物的轻蔑。
又像是饥饿的野兽，在觊觎一个落入陷阱的猎物。
紧接着……
一股更大的撞击力，从琉璃盾上传来。
因为腰间节节攀升的剧痛，瑜黎已经有些身形不稳。
她眼前阵阵发黑，拼尽全力咬着下唇，稳住身形。
很快，一股铁锈味就在口腔中荡开。
瑜黎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尽量让没有鳞甲保护的上半身躲在琉璃盾后。
她重新举起三叉戟，一下一下的，向着管道捅去。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每一下都在管壁上留下三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瑜黎的理智，快要被锥心的痛吞噬。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双荧绿色的瞳仁。
“琉璃心，你比四年前强大了不少。”
“但是……还是太弱了。”
“可惜啊，我没有时间等你继续觉醒了。”
突然……
管道尽头，传来带着回音的喊声。
“大长腿？你在哪！？你没事吧！！”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轻重不一的涉水脚步声。
水位很低了，都不足管道的一半。
那双荧绿色的瞳仁猛的缩成一条直线。
“又被你逃过了……”
“不过，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