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府里,祁老夫人听得此消息,真是哀喜参半,喜得是儿子终于得了嫡子,后继有人;哀的是,这么好的儿媳妇怎么就难产殁了,如今儿子成了鳏夫,这孙女未嫁,幼子还小,搂着自己的女儿玉娘,祁老夫人心里真是百味杂陈。
邢嬷嬷和碧玉听得来人告知夫人难产而亡,怎么都无法相信,而祁府一处院落的厢房里,秦姨娘一边做绣品,一边陪着自己的儿子环哥儿练字,乍听得夫人产子殁了,愣怔半晌然后疾步走到儿子跟前,握着环哥儿的手,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轻声道:“你听到了么,听到了么,夫人殁了,殁了。”
说完转身不知道找着什么,转转悠悠的嘀咕道:“殁了,殁了”。想着这些年自己的谨小慎微,她终于能喘口气了,笑着笑着她又嚎啕大哭起来,“夫人殁了”,想到幼时和小姐、碧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想着小姐曾经对自己的言笑晏晏,温柔细语,想到小姐失望痛心的目光,秦姨娘心里又想烙了块铁似的堵得慌。
环哥儿恐惧的看着自己姨娘状似疯癫的样子,不知所措。还是旁边丫鬟机灵,忙让嬷嬷把环哥带下去,紧关了屋门。
荣鄢产子而亡的消息,在京城里炸出一点水花,难过的总是亲近的人,而那些外人的唏嘘,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座城里,每天都要发生很多事情,生老病死,升迁贬谪,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空多管别人。
酒楼里,下了朝,张正年见自家姐夫双鬓斑白的模样也是心下惨然,背着手走到荣政跟前约他一起到云轩居小酌,外甥女去的突然,张正年听了也是心疼不已,他张家有祖训男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家夫人肚子争气,一连给自家填了两个小子,想着自家夫人再给自己填个女儿,就儿女双全了,谁知多年没有动静,而他长姐得了嫣儿,娇滴滴的外甥女,他自幼也是当自己女儿疼爱的,一晃这些年,外甥女长大了,还当了娘亲,谁知年纪轻轻的人就没了。
荣政心里堵的慌,郎舅二人也不多言你一杯我一杯的仿佛要把所有的郁闷都顺着酒水喝下去,直到大醉方由小厮搀扶回府。
先不管京城众人各个心思,润州府里,幸好郝嬷嬷强干,总算把荣鄢的一应后事置备明白,晓晓跪坐在灵前,心里难过的要命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肿着眼睛,一张一张的往盆里扔着纸钱。
荣嫣的后事还未安排妥当,祁年就被衙门急匆匆的叫了回去,粥棚那里还有十数条人命官司等着处理,一个不好,那就是丢官弃爵抄家的祸事,耽搁不得。
晓晓也知道事情轻重,见父亲为难,只得站了出来让父亲放心,祈年拍了拍女儿稚嫩的肩膀,心里酸涩不已,却也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去。即便祈年心如刀割,即便知道家里没有亲眷只得一个老嬷嬷和幼女操持一切,他也不得不撂下一切先去衙门。
早产的婴儿倒仿佛吸了母亲的精气,吃喝拉撒正常的很,哭起来也有力气,顾大夫来诊脉也说孩子没有大碍,乳母是个心善的女人,见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亲娘,很是怜惜,如今家里忙乱,郝嬷嬷心力交瘁,只得派碧珠看顾这里,又见乳母精心方放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