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十五年三月初，料峭春寒。
沈河和杜氏带着沈依依回到了金阳城，准备让沈依依在京城沈府出嫁。
明天是三月三，上巳节，也是沈依依的生辰，及笄之日。
这十五岁生辰一过，沈依依就要嫁人了，这个认知让沈家人既高兴又感伤，每个人脸上都有一股明媚的忧伤，看的沈依依很是心塞。
杜氏每天都要检查一遍沈依依的嫁妆，整整六十四抬，每看一次，都要叹一口气：“还是太少了啊！”
沈依依：“……”
“不少了吧，”沈依依看着这些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嫁妆，颇为满足道：“我这可比大姐姐、二姐姐多了很多了！”
这可是实话，沈梨花出嫁时，是沈家刚刚起步之时，为她准备的嫁妆也就十六抬，到了沈莲花出嫁时，沈家情况逐渐变好，为她的嫁妆了是三十六抬。
而沈依依能有六十四抬，还是杜氏在沈杭给郡主下聘间隙中攒出来的。
当然这些都不包括沈家姐妹手中的铺子和田产。
“那能一样吗，”杜氏白了她一眼，道：“你大姐二姐的夫家能跟宋家比吗？”
“你今天但凡嫁的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也不用愁你嫁妆少，”杜氏小声嘀嘀咕咕道：“更何况这嫁妆中还有宋瑄她娘送来的东西。”
本来冯氏送过来的好东西，都被杜氏留着给沈依依做嫁妆。
现在好了，倒成了冯氏左手倒右手，她送出的东西，以另一种形式还了回去。
杜氏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就浑身不自在。
“阿娘，你小心点说话，”沈依依警惕地望了望门外，确定没有人过来，才放松道：“不要攀比什么夫家门第，家产多少，听着多让人家不舒服啊，这让要是大姐二姐听到了，我们好好的姐妹情，都得给败坏光了！”
杜氏无语：“这点人情世故我能不懂，还用你说，”她哼声道：“还有，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哦。”
沈依依这一打岔，并不能让杜氏忘了嫁妆的事，她异想天开道：“要不，你还是先别嫁了，让娘再给你攒攒嫁妆，你看行不？”
“……”
“我倒是没问题，”沈依依眨了眨眼道：“关键这事，我说的也不算啊！”
杜氏一顿，跟沈依依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叹了口气，感伤道：“行吧，娘胡说了，娘就是有些舍不得你。”
这些天里，杜氏时时刻刻都在上演反复无常：一会儿觉得沈依依还小，不能早嫁，一会儿又觉得宋瑄人好，和她也般配，早早成婚定下来，才让人放心。
再不就觉得沈依依高嫁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好事，让她一定要给宋瑄当好贤妻良母。
下一刻又觉得宋家高门世家眼高于顶会欺负沈依依，告诫沈依依要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回来告诉她，她会以亲家身份去求长公主，让两人和离，然后把她带回沈家。
沈依依觉得她没得婚前恐惧症，倒是让杜氏给得上了。
沈依依上前抱住杜氏，安慰道：“阿娘，不就是成亲吗，顶多是换个地方睡觉，”她拍了拍杜氏的后背，笑着道：“到时候我天天回娘家，你可不要嫌我烦哦！”
杜氏抱着她的宝贝，一时安静无语，而后感慨道：“你这亲事，定的还是太过仓促了。”
“宋瑄家世那么好，门第那么高，宋家人读书还多，”杜氏低落道：“凭沈家的门第，你要是真被欺负，受了委屈，阿娘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做主啊！”
“这……”沈依依还真不知道杜氏的脑子里竟然想了这么多。
她笑了笑，不得不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了：“阿娘，我要是不跟宋瑄定亲的话，那我就要嫁给四皇子了。”
“皇子啊，皇帝的儿子，”她夸张道：“到时候别说受委屈能不能做主了，您一年能见我一面都是天大的恩赐！”
杜氏：“……”
这么一对比，宋瑄瞬间就顺眼许多，杜氏再也没嫌婚事定的仓促了。
——
沈依依和莹莹从清风晓月阁出来时，正巧遇到了云锦书。
沈依依打了声招呼：“锦书，来买东西？”她笑盈盈道：“可以提我的名字，给你打八折！”
云锦书浅然一笑：“我在等你。”
“嗯？”沈依依眉毛一挑，问道：“有事？”
云锦书：“那倒是没有，就想跟你说说话。”
“那我们去吃糖人吧，”沈依依上前拉着云锦书的手，笑着道：“我知道有个糖人师傅，做的糖人又好吃又好看，生意可火爆了，我带你去尝尝！”
云锦书道：“好。”
在去往糖人铺子的路上，云锦书一直神色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依依，像是有话说，但又说不出，总是用期待的眼神示意沈依依自己问出来。
沈依依觉得她的样子颇为有趣，就一直装傻充愣，不搭理她的眼神，只跟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无奈之下，云锦书只好直接问道：“依依，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依依笑：“可以。”
云锦书静默了会儿道：“你是心甘情愿要嫁给宋瑄的吗？”
沈依依神色一愣，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像被逼的吗？”
云锦书：“四皇子在大殿之上求婚，而你又在那个时候选宋瑄定亲，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云锦书点了点头。
沈依依笑了笑道：“虽然当时是被逼要当机立断做决定，但选择宋瑄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转了转眼珠，羞涩道：“在那之前，我就喜欢他了。”
是这样吗？
云锦书：“……不喜欢别人吗？”
“？？？谁呀？”沈依依歪了歪头。
看着沈依依不明所以的眼神，云锦书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她笑了笑道：“没什么。”
单相思的人就让他一直单下去好了，反正大家都是单相思，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徒增一人的烦恼。
两人换了一个话题，说说笑笑往糖人铺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