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波澜不惊。
站在她旁边的人似乎没能领会到她的一起一般，仍旧喋喋不休地说到：“那几个孩子其实还是有灵性的，我知道陈教授您一直想要找人来继承您的衣钵——陆习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只不过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而已。”
“好了，”他阻止道，“别再提陆习了，这几个学生，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他还介绍道：“那台上的两个孩子都是不上不下的水平，但可塑性很强。叫钱嘉旺的，那个小胖子，刚刚休学，平时也是刺头，成绩中等偏上。”
“那么，那个时轻轻呢？”
他露出嘲讽的神色：“不过是个来镀金的明星。”
“真是胡闹。”
“至于最跳脱的、也是这场闹剧的组织者简言欢，”说话者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决定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措辞去形容面前的人，
“之前为了结婚休学，现在离婚了又回来，她的前夫陈教授您应该见过，就是那个叫做商辰宇的。”
“嚯，豪门。”
“这种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人，心中所想的也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跟在陈应春教授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还想嫁入豪门，虽然看上去是个有天赋的，但到底是不如陆习踏实肯干。”
两人便继续注意着台上的动静。
简言欢拍了拍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极具有穿透力：“鞋子合不合脚，要穿在脚上试试才知道，小乐究竟是什么机器人，要运行原本的程序才知道。”
“钱嘉旺，告诉我你有备份。”
在众人的注视中，钱江旺拿出u盘，将自己原本兵器的运行程序拷贝进小乐中。
伴随《卡农》已经混杂在其中的不和谐音，小乐的四根手指抓住一根短短的粉笔，在规定的范围内作画。
就在众人以为，小乐会再一次因为那些不和谐的杂音而算错误的时候，它的运行却稳定下来。
“不可能！这肯定是你提前设定好的！”
也有人注意到那看上去完全是杂乱无章的图画中的异常。
——竟然是两幅分型图的交叠。
他心念一动，将刚才的杂音也具化成具体的数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杂音也是有规律的！”
他激动挥舞双手，从座位上跳了下去：“这根本就不是谬误——而是和卡农一样，杂音也是有声部的，只不过太奇怪，我们没有注意到而已！”
“模仿了卡农的复调，却在数字上对他们本身的复调造成干扰——任何试图对其推演的计算和演奏，结果都会超出小乐机体的活动能力上限——除非一开始，小乐就是为了作画而生的。”
他的说法虽然荒诞不经，但获得了认同。
还有人质疑道：“你难道不是在之前就见过小乐的程序，才故意设的套吗？”
“这不可能！”队友甲倒吸一口凉气，“自我们得到小乐后，就一直将小乐严密保护！”
“得到”。
言多必失，队友乙还想补充，他们的意思其实是他们得到小乐的设计灵感那一天。
但除了那些执迷不悟的粉丝以外，任何一个人从这短暂的对话中都能得出两个结论：第一是，简言欢仅仅通过听了几遍小乐所演奏的曲子，就摸透了其计算规律；第二是，他们从来没有造过小乐。
时轻轻脸色煞白，朝着台上的二人使了个眼色，溜出了人群。
“骗子！”
“骗子！”
“骗子！”
声讨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两个队友去寻找人群中的时轻轻，却发现她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们成为了弃子。
但是为了保全时轻轻，他们什么都可以做。
这全部都是他们的错。
…
眼见简言欢走了出去，钱嘉旺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看她神色自然，闲庭信步，忍不住问道：“学姐，如果刚才你错了，要怎么办？”
“也不过就是演奏一段不太成功的音乐而已。”
“那你真的要退赛吗？”在得到简言欢的回答之前，钱嘉旺正了正色，“学姐可能觉得比赛可有可无，但对于池天明而言，这是他的梦想——希望学姐下次不要拿别人的梦想开玩笑。”
“这会子倒是会关心别人了。”她看着面前的小胖子，直到后者窘迫地低下头去，才发出一声轻笑，“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出错的。”
“学姐以前做过错事，”钱嘉旺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至今日，我仍旧忧虑，学姐会不会仍旧只把他人的心血当做跳板，把自己的才华当做跳板？”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听过传言。”
“舆论是很容易被引导的，事实如何恐怕要你自己亲眼看见。”简言欢的语气柔和下来，“我一生做过的最大错事，就是以为旁人的爱情能够带来幸福。但到最后才发现，依托他人情绪所掌握的愉悦和幸福，只不过是空中楼阁、镜中看花。”
钱嘉旺不知如何作答，一旁却传来鼓掌声。
“说的好。”
扭过头去，便看见一个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老太太在一个穿正装的教师模样的人的陪伴下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钱嘉旺不知此人是谁，简言欢倒一眼认了出来：“陈教授。”
“好孩子。”陈教授声音慈祥又威严，“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比赛，你很聪明，也很有天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走一步看一步。”她笑笑，恰到好处的礼貌，不卑不亢，“我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取得多大的成就。”
跟在陈应春教授身边的人努努嘴，觉得眼前的女孩几乎就要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不知道陈应春教授不要听话懂事的陆习，而特地来和眼前这个人搭话，是不是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
再说了，大家都知道，漂亮的女孩与知识无关。
更何况她还这么嚣张？
可陈应春教授却抚掌大笑：“很有意思，人就要有这一股冲劲儿——带我去看看你的作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