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欢：“什么？”
钱嘉旺又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通，才彻底把话说开了，原来他不但偷走了简言欢的作品，还把自己的半成品塞在了柜子中。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经历了一场双重盗窃。
至于是谁偷走了钱嘉旺的半成品，以为那是简言欢的作品，从监控中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在钱嘉旺畏畏缩缩的目光中，简言欢往后一靠，颇为放松：“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个脑子。”
钱嘉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学姐你就直接说我笨好了。”
“我不觉得你笨，考入k大的人里面哪有笨的。”简言欢睁开眼睛，不能从她的眼神中看见恨铁不成钢，“我来偷东西的人肯定是冲我来的，但是他并没有分清楚你和我作品的区别——如果你想好好竞赛，我们可能是不分伯仲的。”
钱嘉旺低着头不敢说话。
“只可惜你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她的批评钱嘉旺全然接受。
如此的语气，不像是一个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受到损失的人，反倒像是他的某个长辈一般循循善诱。
他又不敢反驳，只能等她的话说完之后才问：“学姐，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要做什么你自己想。”简言欢站起来拉开门，“昨晚没有休息好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在你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和我对话之前，让你家长来。”
“学姐，我必须要向你道歉。”
他说着就想去攻，却被简言欢拦住。抬起头他看见她眸光冷静，仿佛让自己跌入了一片深黑的海洋，明明眼前的女人是美丽耀眼的，可是当她几乎是温柔得把自己拦住的时候，钱嘉旺竟然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旖旎心思。
“学姐……”他只能颤抖的声音。
“你应该向池天明道歉。”
“什么？”钱嘉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句，“我输给学姐输得心服口服，但这一切又跟他池天明有什么关系？”
他壮起胆子反问道：“难道学姐你真的觉得池天明是可用之才吗？”
“他不过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完，酣畅淋漓，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昨天所遭遇的一切也没那么可怕了。
“你大错特错了，钱嘉旺。”女人威严的声音，将他从自己光怪怪离的幻想中唤醒，钱嘉旺看着她认真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失了神。
“池天明是个狂热的笨蛋也好，你是个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给家长看的天才也好——都不是你牺牲他的理想，实现你目的的理由。”她一字一句，钱嘉旺如遭雷击。
他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地浑身颤栗了起来——原来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所以你要向他道歉。”
不容拒绝。
“如果不是我，你就毁了他的梦想，你难道要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吗？”
这不是劝导，是斥责。
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忠告。
钱嘉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下了很久，简言欢站在阳台上看着他。
这是一天的尽头，他走在回家的人逆向的潮涌中。
“你觉得他知道错了吗？”
听见简言欢的问题摆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所有的说法中挑了一个不那么冷硬的说法：“人类会学会后悔。”
“有意思，他可能会后悔自己偷了东西，可能会后悔迷失在别人的评价中，也有可能后悔自己一念之差差点毁掉了别人最重要的东西——但这些情感本质都是后悔。”
“是否需要预测个体钱嘉旺接下来的行动？”
她拒绝了白准的提议。
“他是哪种后悔都跟我没有关系。”
“比起这个，你倒是预测一下我的话对他的人际关系有多大影响。”
“抱歉，我无法提供精确数值，只能提供概率。”
…
能考上k大的都不是蠢货，因此钱嘉旺的落差就格外的大。
他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那些东西，完全不算什么。
而且与一般人不一样的是，他是的确有皇位——绿意集团的股份和职位——要继承的。
他的父亲总是说：“你再努力一点呀。”
“只会死读书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天才吗？”
“你老子给你打下的半壁江山不知道用，难道以后还要去给别人打工吗？”
他一开始想，他什么时候能够摆脱父亲的光环，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得到自由，而不是因为被预设好的期望，驱赶着向前走。
没有一个少年一开始想到的不是理想，而是资本的。
直到被打击到体无完肤。
池天明，一个一腔热血的傻瓜。
他想和这个傻瓜交好，可对方似乎根本看不起他。因为自己很笨吗？
一来二去两人就较上了劲儿。
慢慢的倒有了一点宿敌的味儿。
钱嘉旺发现自己只有一个地方比得过池天明，那就是自己的家庭条件要比池天明好得多。
钱嘉旺扮演的是无脑炮灰反派，和一群小弟吆五喝六，作天作地。
池天明扮演的是百折不挠的主角，或者说神经太大条，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在说反话。
这次创新大赛，知道池天明不打算参加的时候，他还着急来着。
后来知道简言欢和苗禹和池天明组了队，也就照样酸溜溜地说了些话，要刺激刺激池天明。
在钱嘉旺看来，池天明是自己的对手，但也是他心中认定的友人。
只可惜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拙劣的说话技巧和池天明的一根筋，脑子不会让他们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只会让他们针锋相对。
他也有好胜心，他也想赢。
直到给他指导的学长在家里遇见他父亲，提起池天明那一组的研究规划时，他那一向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气的父亲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父亲以为技术不如资本，有用是有渊源的。
他也想要让父亲高看自己一眼。
所以就用自己的半成品替换了简言欢的成品。
他想这是不对的，但绿意是一个很大的集团，可以给他们补偿。
只是没想到竟然遭遇了双重盗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