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谁？”
楚羽光眉头一皱。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那股异样感是来自哪里了，眼前的人有着和简言欢一样的躯壳，可那不是简言欢——现在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摇摇欲坠。
他比简言欢高很多，后者只能仰起头来，以那陌生又理性的目光注视着他，可在这样的目光中，楚羽光竟然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接着，他跳了起来从口袋里抓出一张黄色的广告纸糊上了简言欢的脸。
“急急如律令！”
刚刚从白准的手里重新拿回了自己身体控制权的简言欢：“……”
“……总之刚才有奇怪的东西上了你的身。”楚羽光一把抓住简言欢的胳膊，“现在他还在附近吗，我们要不要找个大师看一下？”
“停停停，楚神你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呢？”挣脱了楚羽光的牵制后，简言欢打趣道。
后者也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失利，脸瞬间就红了，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一文有前科，没想到刚刚被放出来就又犯了事。
打听了好几次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的关系之后，做完的笔录走出了警局的简言欢，他扭过头去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楚羽光：“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直到这个时候，楚羽光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
他的嗓子带着一点儿微妙的沙哑，简言欢认真地去看他。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站在背光的街道上，轮廓深邃，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澄澈深情。
晚风拂过他的面颊，昏暗光线隐没了他面部的细节，却更让楚羽光整个人的俊朗温和了起来。
他就像是在疑虑什么，剧烈的呼吸着，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来：“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就这？
伸出去的手没有被握住，楚羽光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他想要抬头却又不敢抬头，生害怕看见简言欢拒绝的脸。
是啊，也许在简言欢看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认识多久。
这种突兀的要求，哪怕已经是他克制再克制的结果，也太奇怪了。
会被讨厌的吧。
如果被讨厌了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和简言欢的关系了。
楚羽光从来没有这种经验。
他只是保持着一种看似平易近人的外表罢了。
虽然那些人看好他、有求于他、知道他的天赋交好于他，可是在楚羽光的心里，他永远是那个不被理解的找不到生命意义的少年罢了。
只有简言欢她是自己生命的色彩。
一双柔软的手坚定有力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楚羽光抬起头来，看见的是简言欢温柔的眼睛。
“羽光学长，交朋友不是这样交的。”她露出欢快的笑容来，“在你决定帮助我们的时候，你已经是我们的朋友了。”
“是……是吗？”
和简言欢的神色不似作假，楚羽光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觉得现在是时候给简言欢一个拥抱了。
但随即他又想起那句警告：“我不允许你看着她。”
既然她觉得自己和她是朋友，那么就有必要提醒她一句。只是这事说来也奇怪，楚羽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去找你，发觉你正跟那个叫李一文的人搏斗。”
“……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或者是忽然缺失某一段记忆。”他神色难堪，“我觉得你可能是撞邪了。”
“……可能是应激反应。”
不用说就知道是白准的锅。
事已至此，就算是楚羽光也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他已经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的眸色暗了，暗仔细回想自己之前和简言欢的一切交往。
他确定自己一直克制着。
他一直展现给简言欢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他人都以为都喜欢的那副假面。
不会让她知道的。
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疯狂。
不会让她知道，他对她的贪婪已经克制到发了疯。
她是他唯一的色彩啊。
…
“你做了多余的事，对吗？”
简言欢在脑中质问道。
没有得到回答，她厉声道：“我在跟你说话。”
“告，我的行为并未违反相关规定。”白准的声音这时才冷冷轻轻响起，“主人与个体楚羽光接触，会产生不利影响，我建议主人停止与个体楚羽光接触。”
“这是我的人际交往关系，你的建议不被采纳。”她心流涌动，而这异常的数据显然被白粉读取到了。
“个体楚羽光判定为极度危险。”
“他是好人或者不是好人，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除非我命令了你，否则你不应该替我做任何的决定，你明白吗？”
简言欢只是简明地说。
白准是一个人工智能，与其照顾他的想法说得分外委婉，还不如直接的给他明确的指令。
得到了回答之后，她便放下了心。
其实从始至终，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白准的决定，她只是不喜欢。
白准安静了好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白准是忠诚于主人的。”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
“在主人的心里，白准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是检验还没有预料到的，她想了好几个不同的开头，最后还是选择了稳妥的说法。
“是朋友。”
白准却想起那天见到g077时，后者所说的：“你在她看来就和手机差不多。”
“我想要变得更重要一点。”
他那虚拟的成像飘落了下来，伸出双手，简言欢能够感到这脸上传来的压力，像是温柔的抚摸。
她几乎要在他那双不近人情的眼睛中看见属于人类的色彩。
“我想要变得更有用一点。”
“想要你更在乎我一点。”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阵停顿，就像是在思考一般，“但是当可能伤害主人的事情出现时，我无法容忍一丝一毫。”
他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让他那张人工设计美丽无比的脸庞更添了几分艳色。
简言欢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我想，其实我是爱着主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