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准。”
这个陌生的名字在简言欢的齿间萦绕,她并未被那显而易见的美好外表所迷惑,只是在那场被预言的滂沱暴雨中,吐出四个字来:“新型骗局?”
“啊对对对……才不是啦!”白准白皙的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想要抓住简言欢的手,“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为了你来的,商辰宇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你离开他以后他就一直在打压你。过得很惨的,真的,会过得很惨的。”
简言欢看着白准,倘若白准是个真人的话,大抵会被她那双无机制的漆黑眼眸盯到说不出话来,但白准只自顾自地说着,最后还直接在空气中展示出影像来。
狭窄昏暗的出租屋中,一个瘦弱苍老的女人顺着墙根滑下去,而门外传来猛烈的敲门声,一个大眼睛的女孩背上书包,安静地坐在客厅里,表情木然,似乎已经习惯了。
“你离开商辰宇后,他想尽办法给你找麻烦,仅仅是为了生存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你一辈子都没能从商辰宇和商家那个庞然大物的阴霾中挣脱,你的女儿也过得很糟糕,她本来继承了你的聪明才智,但最后却泯然众人了。”白准虚虚拍了拍简言欢的后背,“但商辰宇却过得风生水起,后来更是抓住了元宇宙的机遇,一股脑成为了屈指可数的富豪。”
“既然我已经和他离婚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和我也没关系。”简言欢木然着脸,看上去没什么干劲,“我只是难以想象商辰宇会这么小心眼。”
“可不是嘛!”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隐名埋姓的。”她苦笑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如何去改变我的命运,现在的我,难道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我只能放下。”
“逃避可耻但有用,只要你能够忍受被商辰宇和他的商业帝国当作是某种花边历史、当作渣男的魅力证明,而且能够忍受平庸到喘不过气来的生活的话,”白准耸耸肩,“其实也是没关系的——选择权在你手上。只是,主人,当你老了,头发花白身型佝偻,哪儿都去不了了的时候,偶然间想起你在为了那份可笑的爱情不顾一切之前自己的梦想时,会不会设想倘若自己做出了别的选择,现在又会如何呢?”
他那如同宁静海洋一般的眼睛温柔注视着简言欢,直到后者在他的设想中喘不过气来,他才像蛊惑一般劝慰道:“我来帮你,我是来帮你的,我会对你不离不弃,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就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而简言欢的眼睛里有了光。
她绝不会重蹈覆辙,成为某个人证明自己魅力的边角料,就算是弱、就算是曾经走错了路,她也要堂堂正正地拿回那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么,就先做鸡兔同笼吧。”白准一拍手。
“啥?”
按照白准的说法,万丈高楼不能平地起,如果简言欢自己都什么都不懂,那么就算是白准作为陪伴型人工智能装载了未来庞大的数据库,也无法拯救一个不愿意付出努力的人。
而像小说里说的那种,直接把知识塞进某个人的脑袋里,什么时候死记硬背是培养科学家的办法了?
冗沉的信息会让思维变慢,未经锻炼的大脑直接宕机把宿主变成傻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白准才不是那种不顾宿主实际情况想要一口气吃个胖子搞填鸭式教育最后搞出来只会做题的做题家的劣质系统呢。
他也是有底线的。
再说了,前主人的姥姥的姥姥的……的姥姥也曾经说过,简言欢其实曾经也会在思考中获得快乐的。
那个渣男,消磨了简言欢的棱角。
但现在,他白准已经来了,超级优秀的他一定会帮主人找到曾经的热情的!
于是,在白准那几乎是慈爱的目光下,英年早婚离开校园许久的简言欢不得不苦哈哈地重新开始思考小学的奥数题。
“……所以,鸡兔同笼问题本质上是二元一次方程问题。”
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问题被解答出来时的酣畅淋漓感让简言欢觉得自己从似乎重新回到了校园时代,她举着随便从护士那里拿来的、写满了计算式的稿纸,在玻璃的倒影中恍然看见自己轻松自信的笑脸。
自信,智慧,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
那个围绕着家庭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委曲求全的日子,从今天开始就全部埋葬在过去吧!
她将会拿回她本应该得到的自由!
“砰!”门被大力推开。
“简言欢,你不要太过分了!”埋葬在过去的渣男来了。
商辰宇居高临下,那几个敬业的小护士没能拦住,只能站在一旁。简言欢抬头去看这张熟悉的脸,却不再如同过去一般因为他的模样和情绪生出任何小心翼翼或者苦涩的感觉来了。
“简言欢,”她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商辰宇恨得牙痒痒,“你想离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用苦肉计逼迫我?只有我说离婚你才能离婚,你不过就是我不要的东西!”
他想起那个带着离婚协议来到他面前说着要离婚的穿着朴素的、苍老的女人,那是简言欢那一辈子都待在大山里的妈妈,他连她踩在时轻轻从普罗旺斯带回来的波斯手工地毯上时都觉得脏,更何况她还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以为自己有和他商辰宇平起平坐的权力吗?
他凑近了,满怀恶意地拍了拍简言欢的孕肚:“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力和我平起平坐?净身出户是对你的怜悯,如果不然,我商辰宇捏死你和你那一辈子都待在山里的妈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你,明白吗?”
回答他的,只有女人淡定抬起来的眼睛。
“原来就是这种小事,让高高在上的商总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啊,”她讽刺地说,“商氏已经到,连法务部都请不起了吗?”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她明明是躺在床上,却颇有种披靡的傲慢,“第一,妊娠期间不能离婚,第二,谁说我要净身出户了……”
“属于我的,我统统都要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