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潘归蒙到山寨的议事厅,和大家聊聊山寨目前的发展情况。人事方面没有太大变化,除了赵全接替吕二当了守卫统领之外,就是王鹏得病去世了,换成了一个叫华林的负责农耕,其他人都还是各司其职,另外没有副主管的部门的都配了副主管。
山寨人口方面,现在依然按照每年接纳流民不超过一百人的政策,加上山寨人口的自然增长,目前总人口已经接近两千人,整个山寨已经感觉有点拥挤了,而且布局也有些杂乱无章。由于上次潘归蒙安排贾三带回来五十名士兵,现在士兵人数已经接近一百五十人,一共是二十一个七人小队。山寨又沿着山壁向西扩出去不少,增加了一些房屋、农田和果林,另外还新建了小型的训练场和马场,马匹够装备4个小队,加上潘归蒙这次带回来的20名重骑兵,山寨骑兵人数达到了50人。
最让潘归蒙高兴的是,周福说最近山寨在向西扩张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山谷,四面环山,通过一个山洞和目前山寨的边缘连接着,里面大小是山寨目前大小的好几倍,而且地势平坦,有山瀑作为水源,非常适合居住和耕种,也就是说,山寨以后有条件再扩大几倍的规模。
看到山寨发展的这么好,就像一个小县城一样,潘归蒙心里非常高兴,把周福和管理团队好好的表扬了一番,然后在众人的陪同下,到各处转了一下,发现房屋基本上已经都翻新成木屋,各种物资也更加丰富,大家的生活水平又提高了不少。
在管理团队的陪同下,潘归蒙特地来到新发现的那个山谷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四面都是高山,冬天北方的寒风刮不进来,因此气候比现在的山寨舒适很多,而且进入山谷的山洞不大,如果在洞口建造防御工事,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于是潘归蒙决定在接下来的近三年的时间里,把这个山谷好好的经营一下。
众人回到议事厅,把对山谷的规划讨论了一下,上午没讨论完,中午大家就边吃边聊,总算在晚饭前把大体方案定了下来,不过方案基本上还是以潘归蒙的意见为主,毕竟他是现代人,眼界和思路要高出这些古代普通老百姓很多。他打算把山谷主要分成三个区域,居住区、农耕区、制造区,其中大部分面积用于农耕,确保山寨的粮食能做到自给自足甚至略有结余;另外把外面的仓储区也迁移到山谷里,这样万一外面的山寨遭受到破坏,里面也同样功能齐全;山谷内的房屋的建造工艺更考究,坚固度、密封性和隔音效果都比原来的好很多;另外洞口和洞内都设置坚固的防御工事,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可以很容易的抵御外敌入侵。
第二天上午,潘归蒙又和管理团队把山谷的建设方案细化了一下,下午便呆在家里开始考教贾穆的功课。这一天的阳光很好,也没什么风,潘归蒙让人把椅子搬了放在院子里,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聊天,感觉很好。潘归蒙问贾穆道:“论语读了吗?”贾穆一听奇道:“论语怎么可能没读过?”潘归蒙听他说话这口气就来气,把桌子一拍喝道:“你就是这么和长辈回话的?”吓得贾穆赶紧站起来垂手而立。潘归蒙怒道:“跪下!”贾穆一脸不服气的跪下了。
潘归蒙说道:“你说你读过论语,我来问你,论语的第一句是什么?”贾穆回答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潘归蒙说:“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贾穆说:“学习功课并经常温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潘归蒙说:“是吗?”贾穆不解的看着潘归蒙,在他看来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潘归蒙居然拿来考他,而且说他解释的不对,他实在不能理解。潘归蒙说:“你平时天天念书,然后天天去温习这些书本上的内容,你感受到了了快乐吗?”贾穆愕然,读书确实是一件苦差事,小时候李氏送他去贾氏私塾读书的时候,天天要念要背要写,学的不好还要挨先生的戒尺,他觉得很枯燥也嫌烦,从来没觉得读书是一件快乐的事。
潘归蒙看看李氏说:“大夫人,你小时候也念过书,你温习功课的时候,感到快乐吗?”李氏茫然的摇摇头,潘归蒙说:“孔子是圣人,圣人不是迂夫子,不会说这种根本不合人情的话,这就说明你刚才的解释是错的。”贾穆无从辩驳,只好低头不语。潘归蒙说:“你错的关键点就在这个习字上,习可以当温习讲,也可以当演习、运用来讲,所以这句话应该解释成:学习知识并时常能够加以运用,是一件快乐的事。举个例子,你小时候学会了背诵论语,一天家里来了客人,你娘让你背诵论语给客人听,你非常流利的背诵了一遍,客人们都鼓掌夸赞你,这时候你感觉到了快乐吗?”
贾穆想了想点点头,潘归蒙问任铃儿说:“你小时候刚学会了骑马,天天骑马出去奔驰一圈,那时候你感觉到了快乐吗?”任铃儿笑道:“嗯,确实很开心。”潘归蒙看着贾穆说:“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学以致用,能够感到快乐,明白了吗?”贾穆默默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潘归蒙知道,从古至今,绝大部分老师都把这句话理解错了,自己那个时代小学课本里的解释也一直是错的,一直到2050年左右的时候,经过很多学者的争论,课本里才改成了正确的解释,所以他故意拿来考教贾穆,贾穆果然解释错了。
潘归蒙继续问道:“你说说你对宋襄公泓水之战的看法。”贾穆自小并不喜欢四书五经,而是喜欢兵法武艺,听父亲考问泓水之战这么简单的战例,顿时来了点精神,答道:“在泓水之战中,宋襄公过于迂腐了,明明知道自己的军事实力不如楚国,非要等楚国摆好了阵势再进攻,这不是明摆的打不过嘛。”潘归蒙说:“那依你之见呢?”贾穆得意的说道:“当然趁楚军半渡而击之,定能大破楚军。”潘归蒙听了摇了摇头,叹了口。贾穆奇道:“这……我又答错了?”潘归蒙说:“如果放到现在,你说的不错,但是分析一个战例不能脱离当时的历史环境,否则就会出现偏差,你且坐下,我慢慢讲给你听。”
贾穆早跪的膝盖疼,听潘归蒙这么一说,忙说道:“谢谢爹。”然后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在李氏旁边坐下。潘归蒙说:“春秋时期和现在不同,春秋时代是一个崇尚贵族精神的时代,一般只有贵族子弟才有资格成为军人,任何一个人都会以能成为一名军人而感到荣耀。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并不像现在这样残酷,而是遵循一定的规则,就像是两个人比武一样,双方必须等对方摆好架势、做好准备才可以开始进攻,比试也是点到即止,不会拼个你死我活甚至赶尽杀绝,只要分出胜负就行了,胜者获得战利品,比如城池、田地、奴隶等,败者也坦然接受失败,回去后加强训练以图下次战争的胜利。当时楚国被中原各国视作蛮夷,倒不是楚国国力不强,而是他们不懂中原的贵族精神,虽然他们实力扩张的很快,吞并了周边好多小国家,但是依然不被中原各国所认可。所以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宋襄公的做法是正道。很多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宋襄公这么个实力并不强大的国君也能名列春秋五霸,就是因为他高尚的道德品质为世人所敬仰,他忠实的捍卫了春秋时期已经开始没落的贵族精神,而泓水之战后,贵族精神开始慢慢消亡,战争的性质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由原来的贵族游戏变成了不择手段的杀戮。”
听了潘归蒙这一番解释,不仅是贾穆,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震惊,虽然下人们大多没有读过书,但是宋襄公的事迹多少还是听说过的,潘归蒙所说的和大家之前所理解的全然不同,在这样一个乱世,贵族精神早就被世人所遗忘,所潘归蒙突然提起贵族精神,才会让大家如此吃惊。
潘归蒙叹了口气对贾穆说:“很多东西你可能一时难以理解,这不怪你,都是那些腐儒误人子弟,不过你记住一点,很多事情需要多琢磨,你的所听、所看、所想也许和真相并不一样,只有用心去思考,才能更接近事情的真相。”
贾穆之前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父亲一直是感到敬畏,这时候开始有些佩服了,两个如此简单的问题,自己满以为十拿九稳,结果都错了,今天真是感受到了另一番天地,一个比俗世凡尘要更高、更辽阔的天地。于是贾穆忙起身恭恭敬敬的答道:“谨遵爹爹的教诲。”
潘归蒙说:“听说你喜好武艺,你擅长什么兵器,练一趟来看看。”贾穆一听说要考教自己的武艺,顿时精神一振,忙说:“孩儿刀剑枪棍都能使。”潘归蒙说:“挑你最拿手的练一趟吧。”贾穆说:“喏!”贾三命人拿了些兵器到院子里,贾穆挑了一杆长枪在庭院中舞了起来,一趟枪舞下来也算是虎虎生风、有招有式,舞完后贾穆摆了一个漂亮的收尾的姿势,除了潘归蒙,其他人都鼓掌叫好起来。
贾穆把枪拄在地上得意的说:“爹,孩儿这趟枪可还使得?”潘归蒙冷哼一声说:“花架子而已,中看不中用,要真的和人过招,根本不堪一击。”贾穆本来对自己的枪法自我感觉很好,没想到潘归蒙居然如此不屑,不由的一脸惊疑的模样,显然是很不服气,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训,贾穆言语不敢放肆了,只得说道:“我这枪法有什么问题,还请爹爹指教。”
潘归蒙冷笑道:“别说外面的高手了,你面前的这位五夫人,你就不是对手。”贾穆见潘归蒙不认可自己的枪法也就算了,毕竟他在朝廷当大官,肯定是见识过高手的,但是现在居然说自己不如这个抢了自己母亲管家权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服气,他看任铃儿长的娇滴滴的模样,哪里像个练家子,于是说道:“怎么可能,我不信!”潘归蒙笑道:“不服气吗?五儿,你就帮我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小子,不要手下留情,给我狠狠的打他几下屁股。”任铃儿起身道:“喏!”然后挑了一根木棍往院子中间一站说:“来吧。”
李氏忙道:“穆儿,你也换木棍,别伤了五夫人。”潘归蒙说:“不用换,他那本事差得远呢,根本伤不到五儿。”贾穆见潘归蒙如此小瞧他,把枪一抖,说了声:“五夫人看枪!”抬手朝任铃儿就是一枪,任铃儿也不躲闪,隔开贾穆的枪,然后以棍当枪朝贾穆胸口就是一枪,任铃儿的枪法就是以灵巧取胜,贾穆哪里料到任铃儿动作会如此快,躲闪不及被任铃儿一棍正戳在胸口,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他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任铃儿,潘归蒙在一边说:“再来,五儿,我让你帮我打他屁股,多打几下。”
贾穆这回知道任铃儿有些门道,不敢再小瞧她,打起精神和她对战,但是没两个回合就被任铃儿一棍打在屁股上,疼的他大叫一声,李氏在旁边看的心疼又不敢作声。贾穆被打了屁股,感觉非常羞辱,大叫一声舞枪再向任铃儿扑去,任铃儿灵巧的躲开,用棍子在贾穆脚下一绊,贾穆“咕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枪也扔出去老远,任铃儿趁势又一棒子打在贾穆屁股上,然后笑道:“老爷,你布置的打屁股任务,我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