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武官雷诺
跟岑春煊汇报了与让诺瓦谈判的初步意向，把结果通过电报局传给让诺瓦之后，还没等到让诺瓦来，倒等来了龙州法国领事馆的武馆雷诺。
他约他到教堂边的咖啡馆谈谈。
这雷诺担任领馆武官有些年头了。他那年在教堂敲小麻栗的父亲拿出枪支弹药交换小麻栗，就是他带着法国兵来抓捕他的。
那次幸亏了关武鸣当机立断。
“陆先生，好几年不见了。”雷诺看到陆用之进门，热情的打着招呼。
“雷诺武官，你找我就没好事。”陆用之开着玩笑。
那雷诺尴尬的笑了笑：“陆先生，你可别忘了，当年苏元春大人审讯你的时候，可是我代表领事馆照会苏大人，我们法方不追究此事了。”
陆用之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招呼侍者道：“来一杯咖啡。”
这个咖啡店很小，兼卖蛋糕、面包一些西点。老板是个越南人，专门为领事馆的法国人和一些教民们开的。这个时候，除了他和雷诺两人，还有三个法国青年坐在另一边闲聊。
“说吧，既然找我喝咖啡，你是肯定有事。”陆用之瞥了那边三个法国人一眼，那边的人似乎也对他们谈话很感兴趣，不时的看向这边。
“是这样的，陆先生，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你最近几天是不是去过越南同登？”
雷诺用勺子搅动着咖啡，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对啊，前天刚回来。”陆用之也学着他的样子，只是拿着勺子在搅动。
“那你是几个人一起去的？”雷诺对他的回答似乎有些吃惊，他以为他会否认。
“三四个人吧，我的两个婢女和马车夫。干嘛，你这口气像是在查案子啊。”
雷诺没理会他调侃的话。“是两个婢女，还是两个双胞胎的小伙计？”
“其实都是一样，我那两个婢女化装成了小伙计，别人以为是男的，其实是两个小姑娘。说吧，到底什么事？”陆用之端起咖啡喝着。
“是这样的，同登警方怀疑你跟一桩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同登，配合调查一下。就是配合调查一下，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
雷诺竭力舒缓着口气，而那边三个法国年轻人却紧张起来，手都不自觉的摸向腰间。
“抱歉，雷诺先生，你得知道，我是很忙的。现在能抽出点时间陪你喝咖啡，已经很不错了，真的没工夫陪你去同登跑一趟。”
陆用之将手伸进上衣里面的暗袋，那三个法国人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都亮出了手枪。
陆用之缓慢的拿出烟盒，打开，递到雷诺面前问道：“雪茄，你是否要来一支。苏门答腊的雪茄，据说生产这雪茄的是个英国人，虽然感觉上比古巴的差一些，但是差别也不是那么大。”
那三人见状，又坐回了原位。雷诺伸手推开了他的烟盒：“谢谢，我不抽烟。陆先生，你是个爽快人，我就实话实说吧，那个越南商人是不是你杀的？”
陆用之没答话，点着了雪茄，浓浓的喷出一口泛青色的烟雾，眯着眼，好像是在品味雪茄的香醇，然后，很果断的答道：“不是。”
“可众多证人的证词都指向你。面馆老板、那越南商人的两个女伴，还有他的马车夫，他们都亲眼见你杀人了。用手枪打的那人后脑勺，只是因为他调戏了你的伙计。”
雷诺证据确凿的说。
陆用之依旧没答话，只是又喷出了一口烟雾，这回吐的很慢，一个烟圈套着一个烟圈，很专心的，像是在玩一个游戏。
“其实我也不相信是你，你怎么会因为别人说了你的伙计两句，就动手杀人呢？你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这一点，我们还是了解的。既然同登警方把你列为犯罪嫌疑人，那你就去一趟。我们陪你，保证你来去自由。”
陆用之似乎对自己吐出的烟圈不太满意，他摇摇头，又吐出了一个，这回总算满意了。他将手里的雪茄架到烟缸上，端起咖啡说道：
“抽雪茄和抽鸦片都会让人上瘾，关键是自己得控制。意志力强的人就不太会上瘾，当然，这也与自身身体有关。有的人抽了一辈子鸦片，也始终不上瘾，说戒就戒。这让人很奇怪，这个问题值得研究，”
“陆先生，以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先走一趟同登吧。”雷诺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陆用之将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叹了口气：
“雷诺啊，你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还窝在龙州这个小领事馆里吗？因为你的脑子不长记性。上次就跟你说过，你只是领事馆的一名武官，只是负责与当地军队协调的。记住啊，你没有执法权。”
“我没有其他意思啊，我只是让你去同登协助调查。我又没有下令逮捕你。”
雷诺有些恼怒，看得出他竭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你有请求的权利，我有拒绝的义务。说实话，我们假设一下，即使人是我杀的，你也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越南警察局他是不能到中国境内抓人的，而我们大清国又没有与越南签订引渡条例。犯了法，往对面一跑，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用之耐心的解释道。
“那你承认人是你杀的罗？”雷诺的脑筋可能只有一条，他听不进陆用之说的道理。
“唉，说话费劲。我给你出个点子吧，目前也就只能这样。如果认为是我在越南杀了人，那就在越南满大街的贴我的通缉令，只要我一跨上越南领土，警方就可以立即逮捕我。真的，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陆用之苦口婆心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那如果我们强行带你走呢？”雷诺一摆头，那三个年轻人站起身来，又都抽出了手枪。
陆用之摇摇头，向门外做了个手势。只见门外一下涌进来七八名士兵，领头的是关武鸣的义子，也是他的亲卫队队长，关堂虎。
小虎是关武鸣当乞丐时最先结拜的一个兄弟的儿子，那兄弟后来死了。关武鸣就一直抚养着他的老婆孩子，待到稍微大些，便将他带到身边，做他的亲卫队长。
这些兵一进门，迅速站到两张咖啡桌之间，挡住了那三个年轻人和雷诺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