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又见让诺瓦
陆用之一行人带着黎强经过镇南关到了同登。
黎强是越南人，陆用之带人在金鸡峒与法国人作战时加入进来的。带着他主要是他熟悉地形，又懂越南语。
到了同登，陆用之直接奔法国矿业公司而去。他要找到让诺瓦，先打探一番消息。如果有必要，再去同登的法国领事馆。
运气不错，让诺瓦先生正好在公司里。他见到陆用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哈哈笑着，上前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的朋友，陆，能再见到你真好！”
陆用之却操着一口法语说道：“让诺瓦先生，没想到我会来这里找你吧？”
让诺瓦松开手臂，上下打量着陆用之：“你身上的这套衣服看上去很面熟，好像是我送给你的，没想到你还会留着它。”
“没错，让诺瓦先生，你的记忆是真好。这套衣服我穿着挺舒服，一直在穿，可并不是为了见你才特意翻出来的。”
“哈哈，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肯定是来找我有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陆用之放下手里法国葡萄酒，这是在同登临时买的。“知道你爱喝酒，不知道这个牌子的法国葡萄酒你是不是喜欢？”
“你们中国人最讲究礼节，你还带了礼物。那么按照礼尚往来的习惯，我也得请你吃饭。”让诺瓦拿出雪茄，递给他一根。
“让诺瓦先生，你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用之接过雪茄，给他也点上火。
“我们就不在这里坐了，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法国餐馆，我们去那里吧。今天我们好好的喝几杯，当年我是你俘虏的时候，你没亏待我，今天我得好好报答你。”
让诺瓦情绪很高，看得出他见了陆用之很是高兴。
“好的，我让我的手下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们俩好好聚聚。”陆用之下楼让他们找地方住下来。
两人抽着雪茄，散着步，到了一家法国人开的餐馆，让诺瓦见陆用之点餐的动作很是熟练，问道：
“看你口中的法语和对西餐馆的熟练，你不会去过我的故乡吧？这么多年一直没见，也没你的消息了。”
陆用之抽了口烟，端起咖啡喝了口。说道：
“在上海英租界待了几年，做了几年房地产生意。还是觉得该为我故乡做点什么。这不，想回广西开个铁矿，这不是来向你这位法国科学院的院士求教来了嘛。按照地形看，广西哪里可能会出铁矿？”
“呵呵，你可算真的问对人了。说铁矿，你们崇左那龙地区就有，不过，不是富铁矿。具体的位置我还需要看图纸、实地勘测。”
“太好了，看来这趟有收获。带我回去之后，请示下我们两广总督岑春煊大人，就在崇左办一个采矿场、一座炼钢厂，生产钢材。到时候还得请让诺瓦先生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
“只要你能搞定官府，我们合作都行。我们提供技术、机器，你们出矿产，我们五五分成。可是，你们国内现在对外国人开采矿产不是很反感嘛，说这是侵犯了你们的主权。”
看来让诺瓦先生对国内的舆论还是挺关注的。八壹中文網
“许多事，一旦同政治联系起来就很难说了。一方面，作为外国资本进入中国，没有切实的给国人带来好处，引起了民众的反感；另外一方面，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政治目的故意操纵舆论，达到煽动对政府不满的情绪也是一方面。”
陆用之取出自己的雪茄，又为让诺瓦先生点上一根。
“那以你之见，该如何解决我们法国资本进入你们采矿业的问题呢？”
“资本本是逐利的，你们法国矿业公司存在的目的也是为了逐利。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就可以谈合作。比方说，你们提供技术，我们提供矿产。实现的利润进行分红。我们学到了技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产品，你们赚了钱。这不是大家双赢的事嘛。”
让诺瓦点点头，静待他下文。
“我们合作的形势可以以中方的名义，比如我们可以成立广西矿业公司，如果在崇左开矿，我们可以叫崇左矿物工场，崇左炼钢厂。你们的人可以制定技术规范、管理条例，然后由中方去执行。中方的公司自然不会有舆论压力。”
“你的意思，我们法方不能控股？”
“现在这种大环境下，你们法方控股是绝对行不通的。你们可以卖机器啊，这不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给予你们补偿了吗？再比如，我们确定一个投资比例，你们可以拿产品的分红啊。生产十吨钢材，假如说，你们占百分之三十，你们可以拿三吨钢材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法方不控股，公司也不以法方的名义，甚至管理都不直接参与。”
让诺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们有舆论的压力，还有官府的思想僵化的问题。你们也有问题，你们有白人至上的问题，认为你们人种高贵，其他民族是低贱民族。你们有强权即公理的思想，仗着自己坚船利炮，以武力横行。你们对待贸易逆差没有正确的经济思想，靠输出鸦片来平衡贸易。”
让诺瓦一脸惊奇的看着他，“陆，你不去从政太可惜了，我很少见到你这种清醒思维的中国人。”
“再比方说，你们不去了解国情，不遵守地方法律。像这次三个法国人被边民杀死的事情。你们进入中国境内不报备，又没有选择开放口岸进入，这不就是行为太任性了吗？”
陆用之开始把话题往主题上引。
“陆，是你们政府禁止了正常科技交流，他们没得到许可进入你们境内是不对，可擅自杀人就更不对了。”让诺瓦争辩道。
“呵，他们是打着传教的名义来搞勘探的吧，你把这种行为视着科技交流，这就是你们殖民常用的口吻。你们传教本质上也是一种文化侵略。”
“他们其实真不是偷偷来测绘的，这只是几个植物学家，来采集植物标本的。他们隶属巴黎大学，为这世界建立一个植物博物馆有何不可？”
陆用之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跟他碰了下，“所以啊，你们直接向领事馆申请，我们有几位植物学家来境内采集标本。官府不仅不会拒绝，还会派兵保护，这样的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确实，手续是不够完善。”
陆用之切了块牛排扔进嘴里，靠在椅背上，总算搞清楚这些法国人的背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