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回味悠长。
客人们纷纷鼓掌,也不管是不是真听懂了,都觉得留香阁果然高雅,
这逼格一下子就烘托上来了。
鹿杖翁意犹未尽,轻轻抹了抹眼角,主动侧过脑袋,凑到了江中壑的耳边。
“江兄弟,老夫有一事相求。”
“自家兄弟,有事您说话。”江中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鹿杖翁沉声道:“我看中梦娘了。今天晚上,老夫要与她共渡良宵,你有没有办法?”
“啥?这......行啊。我尽力而为,一定给你办妥。”江中壑猛点头。
他心想,这鹿杖翁的口味还挺独特的,不喜欢年轻美女,偏偏好这一口。
不过想想也正常,人家鹿杖翁看着得有六十多岁了,
人家就喜欢年纪相差不大,偏气质型的,也很奈斯。
这时,如烟姑娘轻声笑道:“听了曲子,各位觉得还满意否?
梦娘姐当年可是一曲夺魁的风流人物呢!”
“不错,不错!”
“这首曲子好听!”
“原来这位梦娘也是花魁啊!哈哈!估计得是三十年前的花魁吧!”
众人虽然口中称好,却是有些不耐烦,也不算客气,还有人出言嘲讽。
梦娘将这些话听在耳中,不禁有些黯然。
“高山流水遇知音,此琴只应天上有,当赏!”
“我的老师鹿公,为梦娘这支曲,奉上黄金五两!”
江中壑长身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朗声道。
说罢,他真的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打赏用的托盘之上。
这一幕,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给半老徐娘打赏五两黄金?”
“这是哪来的败家子?地主家的傻儿子么?”
梦娘也一脸震惊,因为她就是个配角,在打茶围上露个脸,挣几个辛苦钱罢了。
居然有恩客为她打赏黄金五两,这还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鹿杖翁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一副老年霸总的架势,
目光炯炯,直勾勾的盯着梦娘,越看越觉得像他当年的老相好。
“江兄弟,这五两黄金算我的,等回去了我拿给你。”鹿杖翁悄悄对江中壑说道。
江中壑也不推辞,点了点头,不然就太明显了。
如烟姑娘也没想到,会有客人给梦娘打赏,而且还是五两黄金这么多,
不由得也好奇的多看了江中壑和鹿杖翁两眼。
不过,她在教司坊中见惯了风浪,像这样的事情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很快,如烟姑娘嫣然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打赏。”
江中壑却摆摆手,笑道:“是鹿公打赏,我就是喊一嗓子罢了。”
这时,梦娘也回过神来了,起身道:“多谢两位客人打赏!”
鹿杖公满脸神气,微一郃首,算是和梦娘打过了招呼。
其实,鹿老头放在桌下的一双手都在颤抖,大概是从未有过如此装逼的时候。
而且,刚才江兄弟那两句话说得也是极为漂亮,让他觉得很有逼格。
这时,如烟姑娘继续说道:“今日,我们就以如烟的烟字为题,来玩飞花令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因为这个其实很简单。
所谓飞花令,就是每人轮流,吟一句带烟字的诗句,
如果有人答不上来,或是和别人的重复了,就罚酒一杯。
这个烟字飞花令,可以算是如烟姑娘这里的常规游戏了,
基本上来的客人都能玩几手,也不至于出现冷场。
如果大家表现都差不多,如烟姑娘也没有看中谁作为入幕之宾,
那么最后还是以竞价的方式,决定谁才会留下来。
说到底,教司坊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
玩这些花样,只是为了更有趣味性一些,给人留点念想罢了。
“那如烟就先起个头,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如烟姑娘笑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左首边那位客人颇有意境,摇头晃脑道。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第二位客人也毫不逊色,张口就来。
“那我也接一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又有一位客人笑吟道。
能来打茶围的客人,都有几分自信,毕竟飞花令只是个很简单的游戏。
不过,鹿杖翁就有些不淡定了,因为他不擅诗词,绞尽脑汁,仍然一片空白。
江中壑却是不慌不忙,等轮到他们这桌的时候,再次站起身来。
“我老师说了,他此刻耳中仍有琴声,眼中只有梦娘。就不参与飞花令了。”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一看这两人就不像是文人墨客,果然当众出丑了,
连飞花令都接不下来,众人哄笑也是理所当然的。
鹿杖翁听出了众人的嘲讽之意,脸色一沉,
心想若不是在这种地方,老夫一掌能把你们全都拍成冰砣子!八壹中文網
江中壑却并不以为意,而是拱手对梦娘,说道:“老师刚才偶得几句,让我送与梦娘。”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梦里寻她三千度,蓦然回首阑珊处。”
此诗一出,满座皆惊。
特别是那位梦娘,更是愕然当场,轻抚两鬓白发,回想起青春年少时的光景,不禁潸然泪下。
就算是鹿杖翁这个不懂诗词的,也觉得这几句诗极好,包含了时光与沧桑。
顿时间,众人的飞花令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人家一出手就是原创,而且是这么好的诗,堪称千古绝句,
你们这些人背几句前人所写的诗,实在是没脸混下去了。
如烟姑娘也当场震惊了。
她心思聪明,一眼就看出,这首诗未必是那老者所作,
但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做出这等绝唱,绝非常人可及,
这样的才华,字字珠玑,太罕见了。
“公子与令师大才,小妹佩服不已。”
“不知小妹能否有幸,也请公子或令师赋诗一首?”如烟姑娘轻咬朱唇,略带羞意,问道。
要知道,刚才这一首诗出世,毫无疑问,梦娘的身价要暴涨。
许多文人墨客,就冲着这首诗中的意境,也要来捧她的场,这就是人气和声望的加成作用。
教司坊中的姑娘,为何求才若渴?
就是盼望着,能有才子为自己赋词一首,只要诗红了,人又何愁不红?
听到如烟姑娘都这么说了,在场的其它客人们纷纷感叹,时不我待,
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厉害的大才,倒是小看这两位了。
不用说也知道,今天晚上,估计大家都没戏了,如烟姑娘八成看中这小子了。
可就在这时,大厅中间,偏偏响起了一个不认命,不服输的声音。
“叽叽歪歪扯什么呢?尽是些老子听不懂的玩艺!”
“小娘皮,老子今天晚上就要睡你!不就是花银子么?说个数!”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坐在中间,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突然开口大嚷道。
是谁如此大煞风景,焚琴煮鹤?众人询声望去。
一见是这个头带皮帽,身穿大裘,一身元人贵族打扮的汉子,纷纷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