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做好后，阮怀玉的电话响起。
她从蒋京南怀里起来，手指甲刮蹭到他的脖子，挠红了一条痕迹，她下意识地帮他揉，手却被他握住贴在脸颊下。
他用唇型说了句，“不疼，快接电话。”
那端果然是聂秋的声音。
她声音特色感不重，更趋近大多数中年女人的音色，可因为从小是被富养长大的，说起话来不急不燥，很是舒适。
话筒那端的音质很好，说话的语气跟聂秋一样，“怀玉？”
阮怀玉激动地险些落泪，“小姨，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这些天我给你打了多少次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
蒋京南靠在枕头上，床褥是昨天换上的，还残留阮怀玉的气味，一股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尖，加之她手腕上的香水味，仿佛浑然天成。
阮怀玉正跟电话那端的“聂秋”打电话，泣不成声，却又是喜极而泣地在庆幸聂秋没事。
一点都没发觉这个小姨是假的，像个小傻子似的，还乐呵呵地跟假聂秋聊了很久，面上的愁容全没了，将周边所有人的状况都问了一遍。
尤其是聂凛，反复问了好几次他还生不生气，确认他只是在忙后才松了口气。八壹中文網
阮怀玉聊到蒋京南犯困，握着她的手渐渐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聊电话的声音小了许多，脸颊下的那只手被抽走，蒋京南被惊醒，蓦然坐起来，在昏沉与恍惚中喊了声，“别走。”
阮怀玉穿着拖鞋站在地上，对蒋京南的惊吓感到莫名，“什么别走？”
困散的眸光聚拢了下，蒋京南用手撑着额，缓缓摇头，“没什么，电话打完了？”
“小姨说她还约了人去玩，没空跟我聊太久。”
原本是要去洗澡的。
见蒋京南这样薄弱的模样，阮怀玉又走回去，心疼地搂抱住他，温暖的指腹轻揉他的发尾，“怎么，你也会做噩梦吗？”
摸到了他额头的冷汗，便更加确信了。
以往都是阮怀玉做噩梦，蒋京南安慰她，现在角色调换，阮怀玉成了他的避风港。
蒋京南将脑袋埋在她的腰腹间，指尖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梦里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姑姑。
他像是回到了读书的时候，需要阮家的资助，需要阮伯孝的援手才可以生存，是姑姑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好了许多。
可没多久，他就发现，姑姑成了阮伯孝的情人。
他找到姑姑，义正言辞地质问：“为什么？”
姑姑正努力学习一个上流社会女人的优雅与高贵，轻抿了口茶水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只要我成了阮家的女主人，还有谁敢欺负你？”
“可你这是做小三、情妇，是不光彩的。”
这对蒋京南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他可以过得艰难一些，但绝不需要这样的助力，姑姑听了他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淡然，“只要最后成了，谁会在乎我之前做过什么？”
可她不仅没成，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在那之前，她还兴致勃勃地告诉蒋京南，自己怀了阮伯孝的孩子，阮伯孝很爱她，她很快就可以当女主人。
在校门口，她带了许多好东西给蒋京南，全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指着姑姑的鼻子骂她：“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亲人。”
没人想到，那就是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蒋京南怀里这个，就是害死她的女人，他在这两个人之中挣扎徘徊，额头往阮怀玉怀里钻了钻，不由自主抱住她。
在结婚时，他想过无数种惩罚她的方式，羞辱她或是让她坐牢都可以，但现在，任何一种他都不忍心。
“可别睡着了。”
阮怀玉轻声细语的，“我还要去换衣服。”
－
趁着阮怀玉洗漱换衣服的时间。
蒋京南上了楼，他站在露台抽烟，身上属于女人的香气很快被吹散了，这一丝冷意让他清醒。
他不是会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
在阮怀玉之外，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踩灭了烟刚要回去。
手机响起。
是阮伯孝。
看着闪烁的屏幕，蒋京南滑动接听键，将手机放下，他听着阮伯孝疲惫的求助声，“京南，这一关难过，爸爸只能求你了。”
蒋京南云淡风轻，腔调很缓，“怎么，真被调查出什么了吗？爸，我一直劝你要做老实的生意人。”
“京南，这些话先别说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几处房子，还有跟怀玉的婚房卖了，先借我应应急？”
“爸，你缺多少钱？”
曾经位高权重的人，也有沦落到向女婿讨要金钱的地步，可悲又可叹，可他的今天，也都是自己造成的。
“只要填上公司的漏洞，其他的都好说。”
望着浓重的夜色，蒋京南轻眯眼，冷风拂着面，他听着仇人的求告心头却没有太过舒坦，紧跟着的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爸，你这些年想起过她吗？”
“京南！”
阮伯孝站了起来，他现在急得焦头烂额，需要大量的资金填补亏空漏洞，蒋京南却跟他谈这些旧事，“你提这些做什么，现在公司的事最重要，如果我这边没填上，你以为你这个股东跑得了吗？”
“我不是股东，您忘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蒋京南不需要再周旋下去，他的确有些疲乏了，这出老丈人好女婿的戏码，他演腻了，“我的股份，都在怀玉名下。”
“蒋京南！”阮伯孝想通了，翻了脸，混身又麻又冷，“你……”
他难以置信，甚至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可当初聂凛的话再度冒了出来，包括李沂对蒋京南的那些调查，阮伯孝胸口一闷，气得扶住会议桌角，“……是你？”
“什么是我？”
蒋京南装作听不懂，“不是您让我把股份给怀玉的吗？”
“怀玉呢？！”
忙了这么多天，阮伯孝终于想起自己的女儿，就算再厌弃这个女儿，到底是亲生的，“你把怀玉弄哪儿去了？”
“她很好。”
还是到了这一步，蒋京南必须要直面自己，“只要你去自首，认罪伏法，她会好好的，继续做我的妻子。”